“在军校，当时他说是来考什么试的……”姚敏低着头，周萧将一杯热咖啡递了过来，她接在手里：“哦，谢谢班长。”

审讯室里，周萧接到了参谋长的命令，负责了解有关石冲这个人的问话记录。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文绉绉模样，却又显得很不厚道的脑袋探了进来。

“哎！干嘛呢张立杰！回你的岗位去！”周萧回头朝门口喊道。

张立杰招手叫他出来，一脸的绯红带着傻笑，尤其是姚敏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脸更红了。

“干嘛？有话说，有屁憋着。”周萧把做记录用的笔拍在桌子上。

“化装侦查训练已经完了！你看，我脸上的油彩都洗干净了。”张立杰提高了嗓门。

姚敏看到张立杰下巴的一边，是未擦干净的一抹油彩，于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萧瞪了她一眼，她马上低头不笑了。他再看张立杰，张立杰现出乞求的样子拱着手，还一边上下作揖的。于是起身对姚敏说：“你先等会儿啊！自己人甭紧张，等我收拾完了这下子咱们再继续。”

周萧出来带上门，踢了张立杰一脚，他躲开了。周萧低声喝道：“还有点纪律性了没？不知道这儿什么地方啊？”

“哥！嘿嘿，哥，到底咋回事儿啊？咋还审上了呢？”张立杰指着审讯室，顺手将一包Yu溪递向周萧。

周萧前后一瞅没人，忍着笑收起烟：“怎么？心疼啦？士官同志，眼睛没长在腚上吧？人家可是军官。”

张立杰伸手拍拍周萧肩上本来就很干净的中尉军衔：“嘿嘿，哥！求你了，怎么个事儿呢？别把咱家敏敏吓着啊！你看，你那么威武的身姿，她就一丫头，虽说也算是个少尉了，可学员军衔不得年底才换少尉衔么。”

“你呀……”周萧捶了他一拳，“别到时候说我没提醒你别后悔啊！”他一指门，“在门口听听吧！我怎么就狠不下心叫你回去带着兵重新练一遍呢。”周萧进去了。

张立杰笑呵呵的凑到门边，谁知四个满脸油彩的小士官全都从走廊一头冒了出来，他们纷纷挤在张立杰身后你推我搡。

有的说：“八成班副暗恋学员妹的事儿吴参头知道了。”

“正审呢！别吱声。”一个短鼻子小士官道。

“去你丫的，踩我鞋了……”

“嘘——”

另一边，吴麒参谋长独自开车去了省城，连夜找到刑警队，把吴远叫到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里，十几分钟过去了。

“这个尖刀排……有那种人才？”吴麒不相信似的问。

吴远指着资料：“反正这是他退伍前的东西，还有这些考核记录！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我当兵七八年唯一一个，长期沙漠训练没有一次沙漠反应的人！而且……哥！你听过在沙漠里五公里越野比平地柏油路跑的还快的么？他就是！”吴远指着文件上石冲的军人头像。

吴麒思虑着抓起文件，嘀咕着：“边哨那帮白痴怎么把这样的人才放回家了呢？”

“是误伤吧应该，当时转士官的名额定下来了，石冲说是他们给领导送礼才被定下来的名额！所以他一气之下……”

吴麒眉头一皱，斜看着吴远：“他把你们连长打啦？”

“呃……是营长、连长、还有劝架的排长都……都被他给……哦连我们政委也受了伤！”

“打得好！”吴麒撇着嘴，“军人优选送礼的兵，要我？我连你们团长也削一顿。”他很平静的说。

吴远正想着这话怎么接呢，却听堂哥敲着文件喊起来：“Ma的，这兔崽子我要了！快快快，不行我得回部队，盯着那厮别把这小子给办喽……”说着他起身就往外跑，刚跑两步就又回来了，他指着文件说：“兄弟帮哥一忙！把这些都、都…都传我邮箱去！我要给我们旅长看，不！我也要往师里报！刀龙是吧！嗯……我得赶紧的……”这次他是真的飞跑着离开的，门都没关。

吴远不知道堂哥快四十的人了，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不淡定！

他仔细一看文件，上面有一栏履历中写道：石冲，759487712边防部队列兵，2005年二月十三日，空降部队沈俊涛副营长作训时脱伞空坠Xin疆边境281—17界碑内，约七华里雪山山麓；列兵石冲当时处于作训期，发现后并徒步背回师部医疗站所属医院处救治。期间途径370华里之多，用时超过最佳救治时间一小时三十分钟，导致高等军官二级伤残。虽当时情况紧急，但由于团部医疗处仅与事发地约三百华里，石冲舍近求远，思想懈怠，幸于军官未造成生命危险，但情节严重，特撤销二等功勋章的奖励与授勋。2006年四月七日，759487584空降部队，军政处（函）！

“什么什么呀？还有这事儿？我当时咋没听说呢？”吴远挠着头，“这有什么了？百十里地的事儿嘛！对于步兵来说，到师部……”吴远比对着地图搜寻着，“吼？那途中经过的是214沙区……”吴远浑身发毛的愣在那里。

周萧问到姚敏和这个石冲的关系时，他刻意举着那张，从吴远那里拿来的照片正面，往自己的右侧肩膀上方晃了晃！

透过门缝的张立杰，看到了姚敏大学时代的泳装样子，他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而他身后的花油彩脸的短鼻子小士官低语着：“平胸？嗯……敏敏从军校下连这一年多变化真大哎……”

张立杰知道那小子的潜台词是说：姚敏现在的身材很苗条，而三围也变的丰满了。

他红着脸回头牛眼圆睁：“待会儿训练场上我抽死你……”

这时姚敏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她双手捂着脸呜咽着：“那是冲哥在他招待所寝室里拍的！”

“……不好！班副晕了……”短鼻子小士官见张立杰听到这句话，当时就坐在了地上！他低声呼喊着，几个油彩脸的小士官也都似乎明白了什么叫空欢喜的意思！

张立杰此时手里紧抓的贝雷帽，他一把将其摔在地上，然后一声不吭的跑了！

小士官们一边帮班副捡起帽子，一边你推我嚷的，“大爷的，没什么可听的意思了！走走走……”

“班副知道这个霹雳，他不会自杀去了吧？快点的……”

“我哩个去啊！赶紧追！”

周萧摇着头放下照片，他看着照片背面的地址，心知张立杰一伙一定跑走了，于是叹着气，将照片扣在桌上推向姚敏：“那种事，不方便说的话，我也没办法了。照片你收着吧，如果不出意外，参谋长一定还能让你们再相见，但如果……要是晚一步的话……恐怕你一直挂在嘴边的楚良大哥，可能会动用赶尸后裔特有的招数……唉……到那时，你们的回忆就只剩下……”

“我一定老实交代！求你不要让楚良大哥伤害他……”照片上的石冲和姚敏全都是穿着泳装，石冲在姚敏身后抱着她，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开心，而现在姚敏却哭成了泪人儿。

张立杰狂奔到训练场上，先是疯跑着来了个400米回形障碍冲刺，接着又连爬了七八次战术网，那网高十七八米，他每次翻下战术网都是往下跳，而不是抓着绳子滑下来！虽然战术网下面有沙坑，可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似乎减缓了先前心碎般的失落，和愤懑纠结的狂劲儿。

“Ma的那男的让我见了就一枪崩了他……”短鼻子小士官追过来喘息骂着。

另一个小士官扯他一下：“闭嘴吧你！”然后都凑上前来，他接着对张立杰，“班副，这年头，不懂事儿的小丫头片子都一个揍行，光失了身不说，甩她们的男人还个个都是沽名钓誉的高手！要我说呀，chu女？哼，那得去幼儿园预定……”

“闭上你的狗嘴！”张立杰斜瞪着他，“潜伏哨！十个小时！”那是一种伪装卧倒，长时间不准动的训练方式。

说话的那个小士官指着自己的鼻尖儿：“不会是就我一个人吧？班副……那……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啊！小清纯的美眉不被男人碰，她指不定啥时候发育成型呢……”

“李嵌！想让我削你是不是？第七组成员，全员都去！Ma的全员——滚——”张立杰揪着李嵌的衣领，他怒吼时的样子，双眼里面充满了血丝，就像哭过很久一样！

二十多名七小组成员全部挨整，都开始埋怨李嵌！

短鼻子小士官趴在树叶子下头：“李嵌，你丫就是欠，欠抽的欠啊！”

“滚一边去！镶嵌钻石的嵌，班副魔怔了！咋地？都不清醒了？”

其实姚敏说破了那件事，她对周萧说：当时石冲好像是因为什么任务，才到了那年姚敏所在的军校。在游泳馆里石冲教姚敏游泳时认识的。而那天的照片是他们回到石冲所暂住的招待所，因为那天石冲说要回部队了！因此石冲找来了隔壁一位军区干事的相机，说是为了纪念相识的场景，所以才换泳装合照的。

“可这动作……”周萧指指姚敏手里的照片，那个石冲拦腰抱起姚敏的动作，如果不是特别关系，这种行为动作的确是过分暧昧了，毕竟都是军人。

“是当时我后悔了！相机是定时拍摄，在我闪出镜头的瞬间，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姚敏一直时不时的斜视自己的右上方，墙角上有个监控器。

周萧撇撇嘴，“你是左撇子吗？”

“啊？”姚敏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班长您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姚敏右手去摸咖啡杯。

周萧眯起眼睛：“看来你不是左撇子！”他微笑的很奇怪，“人的脑子分左半球和右半球，你刚才的那些叙述，是你编出来的！一般……请听我说完！”他见姚敏要插话，于是手一挥，“一般人而言，左脑看世界，右脑想世界，而你刚才不停的往右边斜视，这说明，你在编造谎言！如果是回忆往事，那么你一定会不停的往左边斜视，这么说来……你很希望石冲死在楚良手上了！”

姚敏狡辩着：“不是这样的！班长……”她双手不停的揉搓着，“是因为……楚良大哥他……他杀不死石冲……”

周萧眉头紧锁，他在想姚敏前后说的话完全相反着！起初是不想要石冲死的乞求，而现在又说楚良杀不了石冲！这……周萧捏着衣领：“参谋长！下令让狙击手击毙石冲吧！姚敏同志说，石冲会杀死楚良！”周萧半带诡笑的站了起来，他刚才对参谋长说话的口气十分的随意。

姚敏立刻就着急了：“不可以！”

周萧蹙起眉头：“哟？担心啦？那……是准备下一个谎言呢？还是……”

“我说，我全说……”

……等姚敏把事情原委款款的如实道出之后，周萧大怒：“干什么这是？姚敏啊姚敏！你可耽误大事了！”周萧说完就往门外冲，边跑边喊：“特勤组！全员出动！快、快、快……巡逻哨！快通知参谋长！他还没回来吗？”

姚敏不明白，为什么一贯做事死板的周萧班长，刚才在看穿自己编造谎言时，他竟有如此敏锐的双眼！可这会儿，却又过分紧张起来，他不是有领口的秘密装置无线电设备，能随时联络参谋长的吗？怎么一下子觉得全乱了！

外面响起了紧急集合的长鸣警报，这是只有一级战斗准备时才会拉响的！就因为石冲和楚良两个人？

姚敏现在未经许可不准离开，她想要离开时发现门口多了看押自己的警卫！

简要报告室里了解完初步状况，张立杰的身后等人纷纷叫嚣着：“班副，机会来了，您老待会儿就瞧好吧！我们一定直接毙了那崽子！”

周萧在飞驰的车上一直回想着姚敏说的话：楚良曾是救她孪生姐姐脱离狼窟的恩人；而石冲是拥有夜视能力眼睛的沙漠之鬼？刀龙在夜晚刻意飞速的斩杀实力减弱的所有人！这就是214沙区造就他的一双“净眼”？看穿一切在黑暗中猖狂的不轨之徒！

而后排座位上的吴麒参谋长，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周萧问着：“参谋长，你这会儿还面带微笑，闭目养神呢啊？”

“哼哼……担心净眼之人的厉害之处吗？眼睛再怎么纯洁的容不下沙子，可心是肮脏的，你觉得……他俩谁更厉害？比起这些，值得咱们如此劳师动众的，应该是引发‘黑眼’出现的导火索吧？”参谋长深吸了一口气：“今晚，他一定会来的。”

看着参谋长胸有成竹的架势，虽然周萧并不晓得这个“他”指的是谁，但看样子，今夜似乎马上就有大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