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莲阁出来，卫南笙想起莲姬在吃药，就对雪姑说道：“母亲身子不好，这几日就劳烦雪姑多辛苦一下了。”
“小姐您说的哪里的话，奴婢本就是要照顾夫人的，您快别这么说了，真是折煞奴婢了！”
卫南笙笑了笑，道：“母亲身子不见好，虽然和那晚在宫宴上吃醉了酒有关系，但我还是不放心。若是赶明儿还不见好，您就差人去请云清大夫去瞧瞧。”
雪姑闻言，笑道：“奴婢刚才还说小姐终于懂得体贴夫人了，你看，这不就又说错了？”
雪姑看着卫南笙，她家小姐不管再老成，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夫人的身子不适合饮酒，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况那晚是在宫里，奴婢肯定是不敢叫夫人沾一滴酒的！”
卫南笙的脚步一顿，问道：“母亲没喝酒？”
“没有！”
卫南笙只觉心中咯噔了一下，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迷茫，“可是母亲她方才说……我明明记得她喝酒了呀！”
“是小姐您记错了，夫人绝对没有喝酒。您那晚后来出去了，记不得了也不怪您。”
“所以，母亲她真的滴酒未沾？”
“正是呢，这下小姐您可以放心了吧？夫人的病不是吃酒引起的。”
半响，卫南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为什么母亲要说谎？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也需要瞒着她吗？
落雁刚从院子出来，就看到卫南笙回来了，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有心事？”落雁见卫南笙神色有异，担忧的问道。
“这是什么？”卫南笙的视线落在落雁手中端着的食盒里，问道。
“是老爷差人从南边运过来的果木啊，正新鲜着呢！奴婢刚洗了，小姐您尝一口？”
说着就打开盖子，捏了一个往卫南笙的嘴里送去。
果木被落雁用冰块给冰镇过，此时吃到嘴里，沁透心脾，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她想了想，落雁道：“你挑一些好的，给母亲送过去吧。”
落雁问：“可是您不是已经送过了吗？剩下的就全部在这里了。”
卫南笙脸色微凝，“我送过了？”
“是啊。”见卫南笙这样，落雁小心的问道，“小姐您忘记了？”
卫南笙冷笑，“我倒是才知道，原来侯府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一个个都瞒着我！”
落雁听这话，脸色一变。
卫南笙冷冷瞧了她一眼，道：“回屋。”
在屋内给卫南笙整理衣裳的肖嬷嬷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观其神情，就问道，“小姐，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卫南笙坐在榻上，眸光幽深，没有说话。
落雁上前一步，在卫南笙面前跪下，道：“昨日老爷刚叫人送了果木，不久莲一就回来了，说是小姐您说叫他给夫人送些过去。莲一同您一起去的，奴婢便以为是您在路上碰到了老爷的人，得知了之后特地遣了莲一回来，奴婢也就没有多想，就亲自分了一些，叫送去了。”
卫南笙闻言，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去了有多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卫南笙连连低笑，笑容里尽是讽刺和自嘲。
“他人现在在哪里？”
“小姐您不是派他去查李美人了么？”落雁瞧着卫南笙微微发青的脸色，谨慎道。
闻言，卫南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响着莲姬的话。
“阿笙，这个香可以治失眠，你拿去叫丫头点了吧。”
“阿笙，听说你父亲要压下卫容华的事情了，可是真的？”
“阿笙，母亲问你，卫容雪和郑妍这件事，究竟有没有你的手笔？”
“阿笙，你和殷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那天喝的醉，都不知道殿里发生了什么……”
“是小姐您记错了，夫人绝对没有喝酒！”
……
“呵呵……”好！真好！
“哗啦——”一声，卫南笙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屋内的下人们纷纷脸色一变，跪下身去。
怪不得她做了什么母亲都会知道，她到今天才知道，莲一竟然是母亲安插在她身旁的眼线，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监视她？
她是母亲，她是女儿，血溶于水，能有什么样的原因会使得亲生母亲去监视自己的孩子？
谎言！骗局！
圈套！阴谋！
卫南笙的脸色白的惊人，漆黑的瞳孔却愈发明亮，带着一股子邪气，卷着滔天的煞气和阴暗将人彻底吞没。
“小姐……”
落雁被这样的卫南笙吓了一跳，她扑了上去，抖着嗓子唤道：“小姐……您别吓奴婢……您怎么了！您别这样，小姐！”
“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您这样奴婢看着真的心慌！”就连肖嬷嬷也都快哭了。
卫南笙闻言，似是回过神来，她静静的看着两人，蓦地笑了。
幽幽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放心，我没事的。”
呵……她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都下去吧。”只一瞬，卫南笙就恢复了平和，只是那双眼眸平静的叫人害怕，平静的叫人恐慌。
“待莲一回来了，叫他直接来找我。”
“是。”落雁看了一眼卫南笙，对身后的丫鬟们摆眼，屋内瞬间就只剩下卫南笙一人。
沉鱼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奇怪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小姐谁伺候着呢？”
“嘘！”落雁对沉鱼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
她将沉鱼拉到一边，对沉鱼道：“小姐这次是真生气了。”
小姐什么性格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看似倔强内心却很柔软，但是最痛恨别人对自己不忠，偏偏那人又是莲一……
“莲一至始至终效忠的人都是夫人，被小姐知道了，眼下正伤心着呢！”落雁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担忧。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莲一是夫人派来监视小姐的。”否则的话小姐也不会这么生气。
“啊？这……”沉鱼不可置信的问道，“莲一怎么可能会……是被派来监视小姐的？”
“那是不是表明了，小姐的所有事情，都被莲一禀告给了夫人？”
哪怕小姐和夫人是亲生的母女关系，但从莲一被赐给小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小姐的人了，否则视为不忠。
“可是，我还是不能相信。”沉鱼喃喃自语。
莲一那人多老实啊！
他就是一个闷葫芦，一棒子下去都打不出个屁来！死心眼不说，人还固执。
要说他对小姐不忠，打死她都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你没看到小姐方才那表情，”想到这里，落雁心中一抖，眼底的心疼更甚，“你觉得小姐会是那种空穴来风的人吗？”
“那、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先等莲一回来，听从小姐的处置了。”落雁重重的叹了口气。
但是，若莲一真的敢背叛小姐……落雁的眸底划过一抹肃杀，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暮色降临，红色的灯笼在风中微微荡漾，笙箫院内一片寂静。
沉鱼从屋子里刚出来就和莲一碰了个照面。
“莲一？你还敢回来！”沉鱼恨恨道。
“还不快进去？等着我请你呢？你如今架子大，连小姐都等了你一个下午，果真好生厉害呀！”她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
莲一眸光微闪，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的卫南笙已梳洗完毕，头发散披着，乌黑柔顺，在橘色的灯光下，愈发柔和，只是那表情却冷的可以结成冰。
“回来了？”
莲一在卫南笙面前跪下，道，“请小姐责罚！”平静没有一丝起伏的嗓音，一如他的人沉闷。
卫南笙没有开口，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书。
“请小姐责罚！”
莲一再一次说道。
“责罚？”卫南笙照旧翻着书，看都不看莲一一眼，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无缘无故，我为何要责罚你呢？”
莲一没有说话。
卫南笙也不催。
沉默半响之后，便听莲一说道：“莲一做错了事，自然要受惩罚。”
“做错了事？说来听听，你做错了什么事情。”
莲一抿紧嘴唇，眼眸中尽是挣扎。
这时，卫南笙放下手里的书，终于抬头看着莲一，冷冷一笑：“怎么？是不敢说？还是说不出来？”
莲一脸色微微泛白。
“这就受不了了？那你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一天呢？”卫南笙瞥过头去，院子里的花香在夜晚中更加芬香，却闻得卫南笙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话啊！”卫南笙突然低吼，她一把捏住莲一的下巴，逼问，“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沉鱼落雁如何，便对你如何。很多时候，我对你甚至都要比她们好。”
“可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
莲一眸光微动，抬起头来，对上卫南笙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属下从一开始就是夫人派来的。”
卫南笙眸光一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所以，从一开始你效忠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也就不存在背叛这一说，是吗？”
莲一默然。
“呵呵……好！真好！”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