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这样,躺着瞎想头头是道,起来就忘了一半。
我多少日子就想让她看看这趟沟里的山泉水,洗刷我没给她矿泉水里边下药的清白,证明我是一个好人。再一个,我的的确确非常在意她那次强加在我头上的不白之冤。
今天,老板大概是觉得日子很好,是黄道吉日,心情格外的高兴,跟我说:“该开始教我这个徒弟开车了吧?”
我无话可说了。只得说:“钥匙?这个车的钥匙。”
老板回她办公室找出来钥匙递给我。我没接,说:“回去!换平跟的鞋。”她换回来,我说:“要学开车就从头学起。先看机油。我学徒的时候就是这样开始的。”
我开始教她怎么样掀开机器盖子,怎么样拔出来油尺,怎么样看机油的纯度。她都会了,我教她:“看冷却水。看刹车油。”她的悟性很高,一教就明白了。我让她:
“上前边等着去。我把车摆正了,你再上车。”一会,我把车摆在号石的堆料场边上,等着她过来了。我说:
“你过来,看我怎么样踩这三个踏板。”她过来了,门开着,我告诉她:“这是离合器,这是刹车,这是油门。记住了吗?”她说:
“我早知道。用你告诉。”
“态度不端正。下课。”说着我就不理她了。她看我很生气的样子,悄悄地笑道:
“要想会,跟师傅睡。我还差啥了?”
我让她逗笑了。假装生气的说道:“那是两码事!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学呀。你可以换人。”
“愿意愿意。严师出高徒。严师出高徒。你别借机会整我就好了吗。师傅,这么多人看着我呢。”
“这才刚开始,哪到哪儿啊?赶明儿,满大街的人都看你,你还怎么开车?到那时你就知道了我这个严师怎么样教出来你这个高徒!”
“是是是,你正确,你正确。我能上车了吗?”
这是她言不由衷,敷衍我也是一种服软的态度哇。我闭了火,下车,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看她坐好了。说道:
“先别打火!练一练挂挡。别的档位你不用管,今天你就使二档。三个步骤,来。踩下离合器,二档,放开离合器。摘挡也是这样。踩下离合器,摘挡,放开离合器。”她练了几个循环,我鼓励她:“很好。你下来。看我给你做示范动作。”
我给她连说带讲演示了好几遍。她慢慢地严肃起来,认真的听我的了。说道:“这才三脚就这么多说道?真不容易。”
“好。”我说道:“现在练一练刹车。听我的口令:刹车!放开。”
我又说道:“不能低头看!一定要一脚就踩准确了。”见她要发问,我严厉地说:“没有别的办法。就是练!有好些个司机,特别是女司机,踩错闸,就是练得少!练得像穿拖鞋一样,一下子就穿上了那样子。没练好就上道,那是跟钱过不去呢。练!”
到这里,我才让她打着火。让她踩油门试试,她一脚油门,车“嗡”的一下子,吓她一跳。我宽慰她:“都一样,伶仃一下子踩大了,很正常。你把脚稍稍的别在右边一点。慢慢地就习惯了。”
接下来才是挂挡起步走。我让她走一小段就停车。走一小段就停车。
她看看的确得这么样按我的方法练。再无废话。就这样练着走,不知不觉的过了林场,再一走就是有泉眼的那个屯子了。她说道:
“给你开吧。我歇一会。看你开车挺轻松的吗,没想到这么不容易。”
再一走就是泉眼。我把车停在道边,请她走去看泉眼。
那个泉眼正在往上翻着花的涌出来水,流淌去到远方。泉眼四周是木头的为了挑水方便搭的桥一样的踏步,当地石头有的是,用起来随手就有,挑水走的甬路也都是用石头码的,小白桦树簇拥着这条小路,很有诗情画意。老板蹲下身,洗洗手,捧起来就喝了一捧水,说道:“嗯。甜的呢。”
我问她:“好喝么?”
“真好喝。”
“其实你以前早就喝过。有一回你在阿源镇里要吃药喝的车上瓶子里装的就是这个泉水。”
“是吗。我忘了。”
“你还说,我给你放的什么药,味道不对劲。好像是我给你放了迷魂药似的。你紧盯着就说你的金银珠宝都在你儿子的保险柜里放着什么的。”
“啊。想起来了。你记得真清楚,是有这么一回。”
“你这回亲眼所见了吧?”
“错怪你了还不行吗。”
我见她承认了。既往不咎,算是过去了。
她东瞅瞅西望望,我赶紧说:“这是水源地呀。往那边大走走。”
回来。你猜她说啥?她说:“你说在这里建一个矿泉水厂怎么样?这不是往出冒的是钱么!”
“我听周会计和老郑都说过,已经不是一拨人有这个想法,也有人拿去化验过这个水,说什么值低、什么值高,工业化生产办不下来批文。”
“白瞎了。车上有没有瓶子,咱们带点回去。”
我去车上找了找,还真有三个,大概是大侄子喝完了扔车里的,拿给她;她没遍数的涮了多少遍,灌了三瓶,递给我拿车上去。我问:
“拿这玩意回去干啥?”
“拿回去洗脚,看看舒服不舒服。”
往回走。老板说:“你开车吧。练得我腿酸疼,还不让我加油,还不让我加档。没意思。”
“别任性啊。你再这样练一个礼拜,就提高一档。”
“什么?还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你算是有悟性的人,学得快,不然还要长。”
“我没抱你家孩子跳井吧?”
“我也是千里搬猪槽子,为(喂)的是你呀。”我把车掉过头来,让她:“上车开。走。”
“你,王宝石,你!累死我了。你行行好饶了我吧。”
“回去歇一歇就好了。还是来时候的练法。你开车。走!”
“早知道你是这么样一个人?我!说啥啊也晚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