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个动荡的年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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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爱有不同

受不同因素的影响,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尽相同,甚至是迥然有别。因此,对待同一件事的态度和想法就会有所差异,往往成为争执的源头,有时还会影响彼此的感情。那么,人与人之间岂不是很难相处?

钱锺书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从昆明返回上海探亲,时间很短暂,却足以安抚一下相思之情。

回到家后,才发现家里已经住不下了。杨荫杭听闻女婿回来的消息后,特意叫两个女儿和他挤在一起,这样可以腾出一间房让给钱锺书和杨绛住。久别的小夫妻,自然愿意拥有单独相处的房间,积攒了一肚子的悄悄话要说。

虽说住在杨家,但钱锺书每天早上都会赶回钱家向长辈们问好。这时候,正是杨绛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实在抽不开身,钱锺书只好独来独往。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回到钱家,但回来的时候,杨绛发觉他的情绪有些低沉,猜到肯定有事发生。原来,钱父想让他到湖南蓝田国立师范学院担任外文系的主任。

早在先前,钱父就帮着好友廖世承建立湖南蓝田国立师范学院,他有意让儿子也过来帮忙,他也好有儿子照顾,自己也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但这只是父亲自己的打算,钱锺书并不想去,如今他在清华大学任教,这是他真心喜欢的工作,校方对他也极为重视,他不愿放弃清华。

虽说心中不愿意,但奈何一家老小都希望他能按照父亲的安排行事,全家人给他施加压力,他便有些动摇了,便向妻子征求意见。杨绛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尊重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自己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都讲给家人听,让他们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都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

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杨绛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得到答案,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父亲长久沉默着,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却一言不发。父亲的无言让杨绛也陷入了沉思,不管作何决定,这都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钱锺书有权利发表自己的看法,至于最后何去何从,他应该表明自己的立场,若是坚持不去,那么也不能以强硬的态度去反抗自己的父亲。

斟酌许久后,钱锺书决定听从妻子的建议,和家人坦白自己的意愿。那天,杨绛陪着他一起回到钱家,准备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等来了家中所有人的群起而攻。来自家庭的压力让钱锺书彻底妥协了,他最终放弃了自己的主张,顺从父亲的安排,他只能是委屈自己,换来家人的满意。

杨绛了解丈夫心中的苦闷,却又无计可施,在这件事上,她无法像从前那样替他出头,唯一能做的便是宽慰他几句。人生无可奈何之事十有八九,的确很难违抗命运。

既然接受了父亲的安排,钱锺书便写信给清华大学外语系主任叶公超,说明了自己要辞去工作的事情,但迟迟没有收到回信,随后他便前往蓝田国立师范学院任职。在他启程后,杨绛收到清华大学的电报,问钱锺书为何没有回复梅贻琦校长的电报。杨绛回想了一下,并不记得曾收到过梅校长的电报,这其中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当时,钱锺书还在赶路,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杨绛只好第一时间将清华大学电报转寄给蓝田国立师范学院。钱锺书从上海赶到蓝田国立师范学院,前后用了三十四天的时间,所以耽搁很久后才看到清华大学的电报。对此,他感到万分愧疚,无奈忠孝难两全,他自知辜负了母校的期望,但事出有因,他也很无奈。

整件事让叶公超先生的气愤久久难以平息,甚至有一次见到袁同礼时,带着情绪说道:“钱锺书这么个骄傲的人,肯在你手下做事啊?”叶先生不肯原谅他,钱锺书表示理解,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受到母校如此厚待,却没说明白就辞职去了其他学校,换作是谁,怕是也很难谅解他的做法。

前前后后,钱锺书是比较委屈的那一个,放弃了自己心仪的工作,还得罪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母校。但转念一想,好歹顺了父亲的心意,也不算彻头彻尾的委屈。

明明有自己的想法,却得不到肯定,反而被迫接受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这种事在各种关系中都很常见。人与人相处时,难免会有意见相左的情况出现,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彼此很难达成统一。这个时候,难道就只能僵持不下吗?

杨绛与钱锺书也曾有过争执不下的时候,那是在出国的轮船上,事情的起因是一个“bon”的读音问题,杨绛说钱锺书的读音是乡村口音,钱锺书不同意,认为杨绛的读音才是错误的,一时间难判对错,谁也不服谁,三言两语后就吵了起来。一向温和的钱锺书甚至说了些过激的话,杨绛也不甘示弱,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却逐渐演变成一场唇枪舌剑。

最后,杨绛找来一位会说英语的法国太太,让她来做评判。仔细听过他俩的读音后,法国太太得出结论,认为杨绛是对的,钱锺书的口音的确存在问题。有了公正的评判,争吵才就此结束,然而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口不择言,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岂是能收回便收回的。那些刺耳的话,如同一把把匕首刺向对方的心窝,本该互相取暖,却变成了互相攻击,没有了甜蜜,取而代之的是伤害。

好在杨绛与钱锺书都善于反思,事后,他们决定,以后再遇到分歧,可以各执己见,对方不应蛮横地干预,而是允许第二种答案存在。此后,两个人按照约定,凡事都以商量的态度来决定,绝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对方。

一言不合的时候很多,但非得争个高低对错吗?亲人之间、情侣之间、朋友之间,真的有这种必要吗?我们都是有独立思想的个体,阅历不同,难免有不同见解,何必要以争执的方式去了解彼此呢?如果有不同看法,完全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慢慢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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