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到巷口，街面宽阔些了，灯光也亮了些，街头坐满了乘凉的人。

吴峰对卫萍道：“我总觉得吴妈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卫萍没有吭声，吴峰明知她的意思，思索地又，“她对我好象有一种过分的……殷勤？而在这种殷勤的后面，似还含有……戒备。”

“是的，可这有什么奇怪？”卫萍淡淡道，“一是你得了职业病，二是你有神经过敏。”

吴峰笑笑，并不生气。

卫萍瞥他一眼，自有一番想法。她觉得吴峰与自己的频频交往已不再象既往那样的带有深厚的感情sè彩。

她怀疑，两个人之间是否正在产生一种感情危机？因为那回她随他去医院看望彦玲时，发现他的情感似有游移：那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这位却是极力追寻的目光！他俩的这种复杂心理虽只在眼中表露，却逃不脱旁观者细腻敏锐的观测。

自那之后，两人的感情便开始罩上一层薄薄的yīn影。……当然，这只是自己的臆断，也可能不对。但是，不这么想，又何以解释？不知谁，感情这东西实在勉强不得……

“你在想什么，卫萍？”冷不妨吴峰问。

卫萍的思路被打断了，她掩饰地一笑：“想你刚才的那些呗。”

“我不过信口，其实吴妈这人很好。因为，也许她长期生活在大知识分子家吧，从思想、文化、社交诸方面就受到了良好的熏陶，才处处表露出受过教育的痕迹。”

“因为也罢，也许也罢，话都由你呢。”卫萍换了一副语气，“不知道阿玲怎样了，我真想她。”她见吴峰以略带诧异的目光望自己，便颖悟地一笑，平静地，“放心，我不是那起人，阿玲一贯是我的朋友，过去、现在、将来。”

这时，后面有一辆脚踏三轮车“咿呀咿呀”地驶来。

踏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只穿一件黑sè的西装短裤和一件散发着汗渍气的白背心，头戴一棕sè的旧毡帽。

车里，坐着一个男客，因有车蓬遮住，看不清相貌。

吴峰拉了卫萍，二人让过路边，在一株红豆树下停步，让三轮车过去。

三轮车不紧不慢，打他俩身旁而过，二人这才跟在那车后边向前走。

一会，出北门西街进入繁华的朝阳中路，天地突然豁朗开来。

不远处，刚才那辆三轮车停了，它旁边是一辆乌黑油亮的出租汽车。

三轮车上的乘客下来，他戴一窄边礼帽，肘上挂一条手杖。慢条斯理地掏钱付车资，跟车夫话。卫萍刚好在他这面，跟他擦肩而过。那人付了车费，一步跨进的士，往前去了，很快消失在远街的汽车洪流中。

卫萍把目光收回，对吴峰道：“刚才那人你见啦？面目狰狞可怕得很。”见吴峰望自己，她，“骨碌碌个贼眼，眉头有颗黑痣，这里像有一道疤，中指又没了。”她一下自己的左额角。

“你什么？！”吴峰扯住她，停步问。

“我刚才三轮车上下来的那人。”

“眉心有颗痣，左额角有一道疤，没中指，是吗？！”

卫萍头。吴峰放眼远街，哪还有刚才那的士的影子？他不由用力一跺脚，顾不及和卫萍讲话，就回头找那三轮车。见他还在，即迈流星步奔去。

走近问道：“还记得刚才您车上的乘客吗，师傅？”

“哪个？”车夫惘然，停下车望吴峰。

“您把他拉着从狮子巷出来，在这里搭的士走的那个乘客。”卫萍碎步来到，补充答道。

“一个男人，拿一条拐棍，戴一礼帽。”

“他的脸貌，师傅，他的长相！”

“……瘦高，大马脸……好像这里有颗痣。”

“他付钱时候……”卫萍有意提醒他。

“唔，对，姑娘眼睛利——他左手中指断了两节。”车夫慢慢回忆，“这里有块疤。贼眉贼眼，恶死轮登！在朝阳路口上车，要我拉他过狮子巷，兜一圈。人不找，屁不放。”

“话呢，哪里口音？”

“讲普通话，听不出。”他一个劲摇头。

此时吴峰才悟到许金山们讲的他话时为什么老把左手插进衣袋里。

想了想，遂跟车夫索要那人给的那张纸币。车夫jīng明，看出了些眉目，立刻把钱掏出，了，抽出一张两元的蓝版新币给吴峰。

吴峰将它心地包在一张手帕内。卫萍掏出钱包，付两块钱给车夫。

一路上，吴峰努力把这个事跟许金山们反映的那个事联系来想，脑海里立刻又让“木马”所占据。“告诉我，‘碰巧’怎么解释？”他望她。

“……在一个人漫漫的一生中，曾有过许多碰巧的机会，但都不过是大量随机事件所产生的偶然xìng而已。”她沉思地答，“可是，有一种在哲学上称为偶然中的必然，它是对立的统一，正是在此种特定环境中发生的‘碰巧’，它的平均或然率就比生活中发生的碰巧要高。因为它受事物内部所隐蔽着的某种特定的条件支配——我的不一定对。”

吴峰把目光从街上的人流车辆上收拢回来，思考着她的话。

“黎教授的心情十分不好。”

“他阅图的事解决了吗？”

卫萍摇头。吴峰想了想，叫她在不惊动黎教授的情况下，把周总理写给他的那封信要来。卫萍先是一愣，停下步，也望了吴峰一会，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