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3）帝王难下讨逆书（下）

张居正最后几句话，分量是很重的，段左先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跪道：“皇上，张大人血口喷人，微臣绝对没有对皇上不敬之意。”

朱载垕道：“各位爱卿都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忠心可表。”

段左先道：“谢皇上体恤。微臣之心，天日可鉴。”

“段大人，如果一听到有人说某人有谋逆举动，不经过调查就铲除，你想让皇上成为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昏君吗？”张居正口气严厉起来。“如果我说你段大人想借天命皇后进宫来谋取大明江山，按照你的逻辑，皇上是不是该立刻将你铲除？”

张居正这几句话，把段左先吓得目瞪口呆。他看看朱载垕，朱载垕不言语，好象故意纵容张居正这么说。看看众同僚，众人都作壁上观。张居正的话，可说说到了点子上，或者说点到段左先的要害，事实上韩文熙所谓造反，都是他和荣信王散布的谣言，这一点他自己是心知肚明。

段左先用眼神示意荣信王。荣信王老奸巨滑，狡诈地想了一下，道：“皇上，张大人说得对，不管有多少传言，都需要拿到有力证据才能定罪，何况天命皇后在韩文熙手上，投鼠忌器，就更要考虑周全了。”

朱载垕道：“王叔有什么良策吗？”

荣信王道：“老臣认为，可以传旨叫韩文熙带天命皇后来京城见驾。他若敢来，证明他心中无鬼，否则就是他心中有鬼了。他有胆量来的话，还要他将身世来历说个清楚，要是为了给韩智临翻案，那他不也就坦坦荡荡了吗？让他将天命皇后送来，就更加能证明他是清白的。”

荣信王心里却这样想：我就是要你韩文熙来京城，你在外面怎么闹，皇上都看不到。只要你敢带着罗移清来京城，那些江湖人必定不会错过看好戏的机会，一旦有骚动，就是证据确凿了。哼，百花仙子要是杀不死你，就一定要借皇帝的手杀死你。

高拱道：“对，这是个好办法。韩文熙既然是江湖人，那就用带点江湖气的办法。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定会来。”

朱载垕站起来，道：“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王叔就是王叔，真的能为朕分忧。至于派谁去传朕的旨意，待朕斟酌斟酌后再定。众位爱卿，从今日起，在证据未到之前，朕不想再听到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更不希望一些捕风捉影的江湖传言成为朝会上讨论的重点，边塞战事，民生疾苦，官僚廉洁，才是主要的。”

“皇上圣明。”众人山呼道。

朱载垕又道：“如今蒙古俺答军队依然集结在山西，边塞不可有一日松懈。又到了防洪时节，长江、黄河流域水患需要治理，地方官员的严以律己需要加强，贪官污吏必须正法。前朝旧案若有冤情，冤屈者平反昭雪，逍遥法外者按律治罪，件件是头等大事啊。”

朱载垕的态度，众大臣颇有微词，虽然他的话句句在理，但是他处理韩文熙事件，就是显得很不寻常。荣信王和段左先下朝后在一起讨论，都一致肯定要让韩文熙到京城来，而杀死韩文姬比杀死韩文熙更重要。两人密谋，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要韩家姐弟死在京城范围内，却又在京城之外。

朱载垕的态度，就连高拱等素来是他心腹的大臣都感到不可思议，高拱还特意跑到张居正家里来询问他调查到的具体情况。张居正自然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一字不露。他特别强调的是韩文熙的人品和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强调韩文熙和罗移清的生死恋情，目的就在于不让朱载垕因罗移清而有错处给天下人耻笑。

荣信王连夜到了容升客栈，见了百花仙子，假意答应让罗移清做他的传人，但是必须杀死韩文熙和韩文姬。百花仙子表示，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会做好这件事，报答荣信王的恩情。

段小玉的书信也派人送出去了，但是她也没离开京城，为了明月山庄和段左先一家，她必须留在这里，协助段左先完成将罗移清送进皇宫的宏伟计划。

京城的茶楼酒肆，依然对江湖上的各种传言津津乐道。老百姓除了有饭吃有衣穿，喜欢的就是图个热闹，天命皇后罗移清本来就生得离奇，如今的遭遇更富传奇色彩，所以，罗移清和韩文熙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韩文熙呢，虽然明知道前面还有凶险等着他们，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那么险，他、罗移清、韩文姬，会一次次地在凶险里打滚。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