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爷爷劝着他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去看他一眼吧，看他要对你说些什么？”

叶晓雄犹豫。

“你媳妇能一起去看一下他吗？”

叶晓雄滴咕：“她不可能去的。”

“为什么啊？”

叶晓雄沉默。

“他是什么情况啊？”叶晓雄问。

“来人没有说，似有难言之隐，我也没有问。”爷爷咳着嗽说，“哪怕他是叫化子，我们也应该去看他一眼，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嗯，爷爷，我想一下，等会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叶晓雄止步，站在那里犹豫。

他三岁时，爸爸妈妈就走出山区，到城里打工。到了城里不久，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两人都没有来看过他。他恨他们，不想再认他们。但妈妈不久前找过来，说了她颠沛流离的窘境，他理解了她。

现在爸爸又突然派人来，让他去见他最后一面，爸爸一定也有特别情况。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亲生父亲，应该给他尽孝送终。

可没有钱，怎么去看他？妈妈那里也没钱，只有问江悦溪借。没有离婚，她还是我老婆。

叶晓雄在树影下徘回了几分钟，只得抹下面子，退回别墅，走上三楼。

他走进江悦溪的卧室，江悦溪吃了一惊：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刚走到外面，就接我爷爷的电话。”叶晓雄站在自己的小床边，看着坐在自己大床上的江悦溪说，“我爸爸病危，我要去深圳看他最后一眼，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江悦溪愣愣地看着他，通情达理地说：“我要跟你离婚了，怎么还能去啊？你去吧。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你父亲，你应该去看他一下。”

听她这样说，叶晓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悦溪，你能借我一些钱吗？”叶晓雄用商量的口气说，“要是爸爸咽了气，我作为他儿子，要给他处理后事。”

江悦溪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你要多少？”

叶晓雄说：“我想五万元够了，这个钱，我会还你的。”

江悦溪拿出手机，就给他转钱，转好叮嘱他说：“这钱你不要跟我妈妈说起，她知道，要骂我的。到了深圳，你不要说我们的婚事。”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要离婚了，等你回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叶晓雄心里一紧，其实他是不舍得离婚的。在这种情况下，悦溪能给他转五万元钱，实属难能可贵。

他拿出手机给爷爷打电话：“爷爷，我去吧，明天到深圳碰头，你把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叶晓雄马上在手机上订高铁票。

清晨，江悦溪出来开车送他到高铁站。

他们要出门时，被丈母娘梁静岗看到，她连忙追出来问：“你们这么早，要到哪里去啊？”

江悦溪回头看着妈妈说：“他爸爸病危，他去深圳看他最后一眼。”

“看了就不要回来了。”梁静岗冲叶晓雄说，“你就呆在深圳，不要再回江海。这样，老爷子也不会怪我们赶你走。”

江悦溪说：“等他回来，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江悦溪说完，就载了叶晓雄往高铁站开。

高铁很快，中午就到达深圳。

叶晓雄先去街上买了一些补品，再打的到医院。他找到肿瘤病房，一问就问到叶大顺的病房。

爷爷还没有到，叶晓雄先走进去。

802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脸色紫灰，两眼混浊，神志迷湖，处于迷留之际。

病床前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一个妖冶的少妇，一个十四五岁的漂亮女孩，两个沉着稳重的中年男人。

“这是叶大顺的病房吧？”叶晓雄拿着礼物走进去问。

那个有些白发的高个子中年人转身问：“你是？”

“我是叶大顺的儿子，我爷爷让我来看一下爸爸。”叶晓雄走到病床前去看他爸爸。

“你就是叶晓雄。”中年男人打量着他说，“嗯，跟他爸爸长得很像。”

病房里另外三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叶晓雄。

三十多岁的妖冶少妇，脸色阴沉，眼睛里充满敌意。女孩只是好奇地盯着叶晓雄看，神色澹漠。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走到叶大顺头边，弯下腰对他说：“叶大顺，你儿子来看你了。”

叶大顺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叶晓雄，混浊的眼睛里涌出两串泪珠。

叶晓雄走到叶大顺头边，弯下腰，响亮地叫了他一声：“爸爸，爷爷让我来看你，他也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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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大顺有些激动，眼睛勐地睁大，回光返照般神情好起来。他动着身子想坐起来，叶晓雄上前抓住他的手说：“爸爸，你不要动。”

叶大顺紧紧攥住儿子的手，怕他跑了似的，声音低哑地说：“晓雄，爸爸，对不起你。但爸爸心里，也是一直，想着你的。”

叶晓雄热泪盈眶，他用手背抹着眼泪说：“爸爸，我也想你的。小时候，我没有爸爸妈妈，心里很恐惧，有时晚上，还做恶梦。”

他说得很真诚，哭得很伤心。

高个子男人拿纸巾去替叶大顺擦眼泪。

叶大顺睁着红红的泪眼，看了其它人一眼，才转过眼珠，看着叶晓雄说：“晓雄，爸爸弄得很穷，连看病的钱也没有。你还能来看我，我心里，很感动。”

叶晓雄说：“爸爸，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带了一些钱来，我这就给你去支付医药费。”

“你还带来医药？”叶大顺吃力地问，脸露愧色。

“我，只带了五万，不知够不够？”

“我有一个，好儿子，我却，不像个爸爸。”叶大顺说着，又泪流满面。

叶晓雄拿餐巾纸给爸爸擦眼泪：“爸爸，不要哭。儿子也不孝，没有主动来找你。”他说着也是热泪盈眶。

叶晓雄抹干眼泪，就站起来对高个子男人说：“你领我去缴费。”

两个中年男人也感动得眼睛发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