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玉瑶睡得脑子有点迷湖，一时间呆呆的，抬手挠头。察觉到指尖上传来异样的触感，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只见右手五指指尖被洁净柔软的布料包裹着，隐隐传来阵阵药香。

玉瑶愣了愣，下意识抬眼望向祥龙身后的戚缘。

对方面色如常，见她看过来，点漆凤眼一扫，面无表情地撇开视线，一副与我无关，你看我作甚的模样。

见他别扭，玉瑶抿唇一笑，扬了扬手，眉眼微弯道：“多谢啦，小金。”

戚缘一顿，身体僵硬如木，脸颊上带着晕色，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澹声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祥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面上流露出了然的笑容，戏谑道：“哎哟，一晚上不见，咱们小金都懂得体贴人了。”

“可不是？”玉瑶哈哈一笑，附和道：“搞得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往两人的方向走去。可还未走两步，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毫无预兆地身形一晃，仰面朝后倒去。

祥龙和戚缘心里一惊，齐齐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她。看她面色苍白得跟一张白纸似的，眼下乌青，精神萎靡不振，祥龙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玉瑶撑住身子，摇头道：“没事。”

说罢，就要挣开两人的手，却不想戚缘紧扣着她的手腕不放，拧眉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没有。身上并无任何不适之处。”玉瑶如实回答，但抬头一看，见二人面带忧色，眼含关心，她心中不由一暖，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交代道：“可能是睡多了的缘故。”

“睡多了？”祥龙扭头看了眼洞外的天色，颔首道：“这个理由似乎勉强可以说得过去。”

玉瑶面色绯红，腼腆地点点头。

戚缘细眉紧蹙，幽黑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放心道：“真没事？”

“真的。”眼前的少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脱口道：“就是睡多了，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所以精神不大好而已。”

祥龙瞅了一眼她的脸色，滴咕道：“确定是噩梦吗？看你这几欲精尽人亡的样子，感觉像是某种不可描述的梦境啊。”

“……”玉瑶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坦荡道：“我倒希望是春梦呢，省得一晚上都被火烧，想跑都跑不掉。”

“嗯？”祥龙面带疑问，好奇道：“你梦到自己被火烧了？”

“是啊。到处都是大火。”

提起梦境，玉瑶一脸菜色，看着二人道：“一闭上眼，就看到熊熊大火，我好似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找不到任何出口，想走都走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成灰……一晚上就这么周而复始……”

祥龙闻言，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惨啊……”

“是啊。”玉瑶有气无力地点头，有些后悔道：“早知道就不睡了。”

祥龙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想了下，安慰道：“没事没事，大不了以后不睡了。身为修士，不睡觉才是常态。”

像她这种保持着凡人的作息时间在修真界看来才是不正常的，是陋习。

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将这坏习惯改掉。

玉瑶幽幽叹了一口气，冲祥龙点点头。

目前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稍稍低落一下，便把这事放到一边，看了眼祥龙和戚缘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碰上的？”

“我将那个妖怪赶跑后，一路循着你们气息找过来，半路就遇到他了。”祥龙指了指戚缘，笑着说道。

半字不提两人在路上的争执。

他不提，戚缘自然也不会说，跟着颔首，低低“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他的说法。

玉瑶“哦”了一声，眉眼含笑道：“那还真是凑巧。我昨晚还在发愁怎么与你联系呢……”

祥龙哈哈一笑，说道：“不用担心。找人我可是厉害着呢。不管你们走到哪里，我都有信心找到你们。”

少来。

你可是连不动的山城都找不到，更何况两个随时会移动的大活人。玉瑶在心里偷偷吐槽道。

对于他吹牛的行为，微微一笑，随即转移了话题，说道：“现在外面有不少大妖四处搜寻咱们的踪迹，咱们不能待在山洞里坐以待毙，不知道祥龙和小金有什么打算没有？”

眼下前往修真界的通道被封，还能有什么打算？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山城吧。”祥龙提议道。

玉瑶自然没有意见，戚缘亦没有出声反驳。

于是，三人收拾了一番，隐去气息，乔装成凡人的模样，朝着山城前进。

……

佛教最注重典籍经传。

虽说智虚和手下的弟子及时赶到，但是藏经阁的那一把火，还是烧去不少经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还没等万佛宗处理好内部事宜，修真界又再生波澜。

作为修真界第一宗门，其余宗门隐隐有听令依附于万佛宗的迹象，一瞧出事了，几乎是下意识第一时间前来万佛宗求助。

这一下，万佛宗的僧人是彻底忙得脚不沾地。

“若不是有尊者主持大局，只怕不仅仅是万佛宗，连带修真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禅房里，智虚擦着额上的汗，心里无比的庆幸，将手里的经书名册递给毗昙，十分感慨地说道：“佛祖保佑，幸亏尊者回来了。”

毗昙听了有片刻的凝滞，但没有多言，伸手接过名录，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长眉微蹙道：“这些经书……”

“这些都是被烧毁的经书名录，”智虚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书名，有些愧疚道：“是我失职，没有守好藏经阁，这才让贼人有机可乘……甚至，现在都查找不出是何人所为……”

毗昙半阖着眼，目光落在名册上，头也不抬道：“此事错不在意，无需太太过自责。”

对方既然想放火烧藏经阁，那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

只不过……

毗昙视线在《杂宝藏经》、《杂阿含经》、《佛祖统纪》、《正法念处经》……等名字上停留了片刻，玄青色的眼里划过沉思之色，抬眸见智虚仍是一脸愧色，他顿了顿，将名册递给他，声音清雅道：“这上面可有疏漏？《愣严经》有无烧毁？”

智虚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毗昙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双手接过名册，飞快看了几眼，不确定道：“这上面没记录，应是没有烧毁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明见进入禅房，向毗昙和智虚行了一礼，而后恭声道：“尊者，明心在外求见智虚长老。”

明心，是随身侍奉智虚的小沙弥。

智虚一怔，心想：明心行事一向沉稳，此时前来寻他，定有十万火急之事。

因此，不等毗昙开口，智虚便主动开口道：“还请尊者见谅，我去去就回。”

毗昙微微颔首。

智虚见状，转身匆匆往外走，刚跨出房门，就看到明心手捧一本明黄色的名册站在院子里，神情焦急，视线触及智虚时，双眼顿时一亮，快步迎了上来，将名录呈上，小声说道：“长老，方才那一本名册有所遗漏……”

一听到这话，智虚脸色瞬变，皱眉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要清点清楚吗？为何还会有遗漏？”

明心乖乖低头认错，而后说道：“经阁里几部《愣严经》一直与《金刚经》、《心经》等经典典籍放在东面书架，不知是谁将其放入西面书架，与《杂宝藏经》、《佛祖统纪》混在一起……所以……所以我与诸位师兄才未能立刻发现……直至方才重新摆放经书的时候，众人忽然发现《愣严经》不见了……后来，又在被烧毁的经书里找到了《愣严经》的残存书页，这才惊觉原来《愣严经》也被烧毁了……”

愣严经？

智虚不由愣住，低头翻开手里的名册，视线在“愣严经”三字上面停留许久，想到刚刚尊者才问起《愣严经》的情况，再次在心里感叹尊者神通广大。

原本就十分敬重毗昙的他，此时此刻，心里的敬意更是直接突破天际。

有尊者在，万佛宗有何可惧？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呢？！

他挥手示意明心退下，合上名册，转身进入禅房。

不用毗昙多问，主动将一切疏忽揽到自己身上，顺便把来龙去脉讲述了一下，呈上名册，目露钦佩道：“如尊者所料，《愣严经》确实也被烧毁了……尊者真是神机妙算。”

对此，毗昙并不意外。

他翻开名册，长睫微垂，声音清严道：“非是我神机妙算，而是对方做得太明显了……”

智虚愣了愣，敏锐抓住话里的重点，问道：“尊者这话是何意？”

“难道你没有察觉吗？”毗昙抬眼看他，眉眼间沉静肃然，指着名册缓声道：“对方烧毁的经书有一个共同点——上面皆有关于魔波旬的记载。”

“啊，这……”智虚惊住了，他不由上前一步，询问道：“那人此举有何意图？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单纯厌恶魔波旬，想要泄愤？”

毗昙摇了摇头，“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