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这个疑问，不但是郭晓义和郭慧想要问，长安的百姓们也想问。

她所说的案子，又指的什么？

郭晓义和郭慧分头行事，在流水席举行之际，私下里派出大量的手下，追踪着神秘女子的去处。

郭晓义问梁都、李洛等人，郭慧询问众侍女们的内务。

话分两头，先说郭慧与众侍女们商议出来的结果，确实吓住了郭慧。

来的时候，既然要修缮整个长安，准备的资金那是相当的雄厚。郭家倾力地投入，宗族各家关系熟的人，也都掏了私房钱，再加上赵光义给予的那些资金，加起来整整有五千万银两。

所以郭慧在没有得知长安内情的时候，放下海口，流水席要置办三天三夜。她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长安的百姓，实在太穷了，许多人都吃不饱肚子，所以该来吃免费餐的人，越来越多，整个长安城都在排着队伍等待进餐。

这里面有多少人？起码不下于十万多人。拖家带口，能来的都会来。

长安可是座古城，也是去往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整个长安的居民，也有五十多万人口，甚至不能把那些商贾之人算在其内。之所以一时间没来那么多人，只是因为许多百姓还在观望，看看这位慧夫人到底说话算不算数。

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郭慧也是第一次做，根本没想到后果。

其中一位侍女愁道：“启禀大姐，我们总共带来了五千万两银子，流水席要置办三天三夜。又因为大姐身份尊贵，不可能摆出那些廉价的伙食，按照一人半两银子来计算，我们可以支撑五万两银子的用度。”

“可有件事不能忘了，来的只是十万人，百姓们都很有次序，哪怕三天时间过了，我们也要让那些排队的人都能吃上饭，不然这场收买人心的流水席，绝对会打了水漂。”

“现在只是十万人，还有更多的人在观望。等到明天的时候，估计人数会猛地剧增，甚至连长安周边的百姓们，也会纷拥而来。这个人口数字，估计会达到百万之众。”

郭慧震惊了，喃喃地言道：“我都做了什么糊涂事，供一百万人吃喝，再多的银子也不够花。这么算下来，我们带来的五千万银两，满打满算，也要花去百万两。”

又一位侍女言道：“不仅仅如此，开始我们只准备了修缮宫室的款项，可是到了长安以后才发现，不但宫室要修缮，许多家族的祖宅，也要修缮。整个长安城，无数百姓家的茅草屋，也需要进行修缮，不然到了下雨天，许多家户都会漏雨。”

“别说五千万，就算是一亿两银子投下去，也无法修缮整个长安城。而我们却要在资金最紧张时期，还提前预支了这笔本不在计划内的银子，估计宫室一半的款项都不够。”

又一位侍女翻开书册，言道：“以我天机阁为中心，周围分布着两层荒废的楼阁有一百二十座，平房有三百十五座，更远些的宫室有五百多座。按照修缮一层的花费是五十两，两层的花费是一百二十两，我的老天，五千万资金根本不够用。”

郭慧问道：“就不能再减少点修缮费用？”

侍女们齐摇头，其中一位侍女言道：“按照阁主和大姐的命令，这些荒废的宫室，代表着官家的尊严，以及我天机阁的尊贵。所以这些宫室，必须全是砖瓦房，那些破坏严重的木制楼，全部改用阁主研制的石砖进行修建。”

“我们不缺人手，借着流水席之际，长安有大量的百姓可以免费帮我们进行修缮。可请这么多人，起码要提供他们的伙食，还要安顿好他们的家庭，至少不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这么一算下来，我的老天爷，真正能用在修缮上面的银子，我们只剩下一千万两银子。太宗陛下到底是怎么当皇帝的？长安祖宅之地，居然还有百姓饿死的情况发生。如果我们天机阁想要在长安立足，坚决不能饿死人，准确地说，不能让那些帮我们的修缮的百姓家里，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不然大姐的麻烦就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侍女们都想骂赵光义了，你不但连自家祖宅都不修缮，还让长安百姓饿死了人，大家想不骂你都难。

大家连肚子都吃不饱，光脚不怕穿鞋的，有什么不敢骂的？难怪李洛、梁都等人，都不敢下噤口令，因为大家都太穷了。

郭慧揉了揉额头，苦闷道：“也就是说，我们带来的银子，根本不够用了。”

一位侍女点头道：“想要修缮完整个宫室，起码还需追加五千万两银子。可大姐也要明白，我们来了长安，不仅仅只修宫室，还有许多地方要修缮。比如宗族各家的老宅、各位官员的府邸，特别是太守府，必须要提前修缮好。”

郭慧莫名的问道：“太守府怎么了？”

侍女叹道：“官员们的府邸，以太守府荒废的最厉害，房顶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瓦片，房檐也非常不稳。如果再不修缮，估计出不了几年，就会崩塌。就是这样的危房，官员们依然在里面办公，朝廷的许多秘密公文，根本不能拿到外边去审批。”

郭慧仰头长叹，道：“我明白了，那位妹妹说的很对，我不该这么乱花钱。本来钱都不够用，还办这样的流水席，简直是不知死活。计划不如变化，从现在起，务必把长安的所有情报，全部汇总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一一比对。”

“哪里最急需修缮的地方，提前从我这里预支银子，我们只修最重要的位置。”

一位侍女无奈道：“除了天机阁附近的百座阁楼，我们只能把剩下的银子，修缮在最重要之地。想要修缮完所有的宫室，近期不可能办到，这是个长期的过程。”

郭慧面色一正，言道：“不可，天机阁附近的宫室，也不能修建，不然银子根本不够用。”

众侍女们面面相觑，这又超出了计划之外，那到底要怎么修缮呢？

郭慧心情惆怅，来到流水席某个桌上，手拿一壶酒，直接倒灌进口中。见到她如此，众侍女们吓了一跳，殷秀急忙在旁劝阻道：“小慧姐姐，你怀有身孕，不该这么剧烈地饮酒，那会影响到胎中的孩儿。”

虽然与郭晓义行房没多久，但是天机阁里面能人异士非常多，早就诊断出郭慧已经有了身孕，何况郭慧本人就是医术高手，她自然懂得怎么安胎。

听到殷秀的声音，许多吃饭的百姓，急忙劝道：“慧夫人对我等有大恩，虽是嗟来之食，但我等为了活下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慧夫人万万保重身子，不能因为赏赐我等这顿饭，耽误了郭家的香火，那会让我们不安的。”

郭慧举着酒壶，苦笑道：“我是一名医者，能喝多少酒，心里比大家都清楚。”

“不来长安，根本不知道大家的艰辛。我本以为带来了大量的钱财，足够修缮整个长安，也请的起大家吃饭。有人说我做错了，但我郭慧此生，敢做就敢当，绝不会后悔。”

“请大家放心，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绝对不会停止，能来的人，都可以来。为了让大家放心，凡是吃过饭的朋友，都可以从侍女那里领取一两银子，带回家中照顾年老的家人。”

“这不是施舍，而是有求于大家，只求三件事。”

“一，领了银子的人，回去后就不要再来吃了，因为还有许多排队的朋友们没吃到。”

“二，我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人手，我给不了任何工钱，但可以供一家人每日的吃喝。”

“三，遵守我天机阁的命令，遵守太守府梁都大人的命令，遵守朝廷的法度。”

“仅此三条，其他的再也不敢奢求，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变穷。我所带来的银子，根本不够修缮整个长安，甚至连宫室都无法修完。”

“穷则变、变则通，想要修缮整个长安，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非短时间所能完成的。所以我也不怕大家笑话，我带来的银子，决定暂时不修任何一座宫室，一半的资金充入太守府，一半的资金留在天机阁，专门修缮大家觉得最重要的位置。”

“哪里是最急需修缮的地方呢？宗族各家的老宅，那里的老宅，都是我们的根，所以那里必须进行修缮。”

“太守府，各官员的府邸，也要进行修缮，不然政务就会受到影响。”

“守卫营的军备，必须要上一个档次，那里的装备许多都旧了，没有好的甲胄，如何抵挡西夏人？”

“城内许多著名建筑，也要得到修缮，那样才能吸引商贾们入驻，别人才肯投钱进来。”

“我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根本无力修缮所有人的家户，只能慢慢来，一步步地来。给我十年时间，我想让整个长安城，不再有茅草屋，大家都能住上砖瓦房。”

“给我十年时间，我不想再看到长安的子民们，再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一位百姓猛地问道：“银子都用在别的地方了，慧夫人自己怎么办？起码也要把天机阁附近的宫室，修缮一下吧。”

郭慧摇了摇头，苦笑道：“本夫人没那么多银子，既然大家都穷，那么我的家，凭什么不能跟大家一起穷？”

“整个宫室群的建筑，有一座天机阁，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