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好自为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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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总有一些事情在纠缠着邹长卿,他总是半夜从噩梦中醒来。当然,他知道那并不是噩梦,那些情景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并没有大白于天下罢了。

梦里总会出现一个个朦朦胧胧的女性身体,那是他的罪恶,但他不知道如何去赎罪。或许,他应该向警方自首,争取坦白从宽。但看着韩明珠的眼睛,他却选择了退缩。

曾经,他是那样恶意地伤害着韩明珠,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敬有加,百依百顺,但他自己清楚自己心里有多么的憎恶她,为了避免跟她发生夫妻之事,给她按摩时,不禁运用催眠手段,还在开水里放入安眠药来确保她一睡到天亮。

而韩明珠却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情谊。自己身处牢狱,她还想尽方法去救他,不惜动用老爷子的压箱底手段。这份情,他不能辜负。

人的一生总会做很多很多的错事。十恶不赦的人就不说了,毕竟是少数。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也许不会犯很明显的大错误,但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在无形中伤害到身边人自己却茫茫然不自知的人绝不在少数。

邹长卿回想从前,不禁潸然泪下。人的心灵只有伸手可触的温情能够滋养。这温情是两个人坦然面对的呼吸,是相互达成谅解的珍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嘘寒问暖,是眼眸深处的那一份挂牵,是双手互握的那一种踏实。

工作也好,科研也好,信仰也好,都只是为了更好地体会到这份人生中的温情。工作、科研、信仰,如果没有爱去滋养,便都是空洞的仪式。

仪式是一件很可笑的东西。

但很多人都套在仪式的壳里,双眼蒙蔽,上班、工作、吃饭、陪孩子、陪爱人、睡觉……

觉得生活是一滩死水,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老是希望从别处寻求些什么……

但,生活真的只能从日常开始。在日常中,如何保持自己心的灵动,让爱的传递如潺潺的流水,清澈无碍在周围流动,这才是人生该研究的重要课题吧?

邹长卿现在似乎找了最初的自己。他很疼爱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子,带着一颗感恩之心,他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能永远永远这样温馨日常下去。

所以,他害怕真相被披露,他害怕他自己第二次的被审判,他害怕面对那个屈辱的自己。

……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尹冬春的医生找到了他。

尹冬春是一个医生,一个精神病学专家,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一个站在面前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的“大人物”。

对,尹冬春身上有一种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的气场。似乎不管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都可以波澜不惊,他都可以一力承当。

对,这种气场就是担当。

第一次见尹冬春时,他还在监狱里,他还是一个重症心理疾患者。那时候,他还很疯癫,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随地撒尿,露着自己的阴部不知羞耻。

后来,他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所以格外疯癫。

对,当时,就是这个叫尹冬春的人来给自己救治的。

他运用了各种手段,不厌其烦地对自己进行各种检查、治疗,容忍自己对他一次次无理的挑衅、谩骂,甚至自己将屎抹到他的脸上,他也没有生气。

他极为冷静、有条不紊地实施自己的治疗方案,最终,因为他的执着和坚持,自己才得以一步步康复过来。

从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恩人。

邹长卿看着这个叫尹冬春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内心却已经是波澜起伏。

“你现在还好吧?”

“你怎么来了?”

俩人同时发问。

随之,俩人将身体移动了一下,同时笑了起来。

但气氛并不轻松,他们自己知道。

尹冬春看着这个叫邹长卿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示,但内心也并不平静。

“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尹冬春笑了笑,自己先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

邹长卿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中间隔了一张桌子。

桌子是必要的道具,在任何时刻,都必须有桌子这个道具出现。

因为不这样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得非常尴尬。桌子的作用,是用来缓和调剂和人心之间的距离的。

邹长卿看了看尹冬春,把头扭向了一边,那一边有一扇窗,窗口有光射进来,暮色来临,光线有些阴凉,幽深。

尹冬春盯着邹长卿侧过去的鼻梁,心里想的却是,方卓之前的鼻子,跟这个人还真是像啊。

方卓现在的鼻子有些塌,当然如果想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还是可以的。但方卓本人不愿意再来回折腾。不管鼻子是否变了,腮帮是否变了,相貌是否变了,只要他的心找回来了,那些外在的东西又有什么要紧呢?

既然方卓本人接受了这个相貌被改变的事实,其他旁观者自然也都慢慢适应过来了。

廖淑桢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好,非常宠爱方卓这个儿子。她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而且在方雅方卓的催促下,也默认了跟尹冬春的婚事。

尹冬春心里自然是非常开怀。他愿意一生一世照顾淑桢,不让她受苦,不让她受委屈。

但尹冬春心里依然有道阴影。因为有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真相,即使被深埋于海底,但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尹冬春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给办了。

“方卓,你还记得吗?”尹冬春缓缓开口道。

“嗯。”

……

一阵沉默过后,邹长卿看着尹冬春凝重的表情,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他感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将要来临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邹长卿问。

“你还记得方卓原来的相貌吗?”说着,尹冬春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邹长卿。

那张照片,是方卓十五岁时照的。脸庞很清稚,但大概轮廓已经基本定型了。

邹长卿看着照片上的那个男孩,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忐忑不安。这个男孩子莫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你有没有感觉方卓的相貌跟你有一些相似?”尹冬春试探着问道。

听尹冬春这么一说,邹长卿又将照片拿起来细看。

“哦?是吗?你不提醒我还真看不出来呢!”邹长卿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我说方卓是你的儿子,你信么?”尹冬春接着问道。

邹长卿没有回答,身体开始发抖,血脉也变得阴冷。果然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

以前他只是觉得方卓跟邹明翰长得有点像,当他明白自己曾经犯下过错的时候,他也曾想到自己会不会让某一名受害的女性怀孕。但想来想去,他似乎只有在十八年前第一次梦游的时候,没有采用安全措施。而那个女子,跟方卓的母亲廖淑桢非常神似。

廖淑桢他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廖淑桢刚喝了大量安眠药,躺在医院里。而他是作为邹明翰的父亲去探视孩子同学的母亲,当然,其实际目的是诱导方卓去参加他的人脑实验。

这些都不必说了。当时,见到廖淑桢时,就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看来,那都是真实存在的了。

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每次看到方卓都有一种很奇怪的亲切感了。那不是因为他是邹明翰的好朋友,而是因为,方卓是他的亲儿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是他邹长卿的种。

真相终于大白。邹长卿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阴郁的暮光,心里如浸湿的棉花一般,阴冷、萧瑟,一点点往下滴着水。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过了很久,邹长卿才转过身子,颤抖着嘴唇,费力张口道。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将这些事情忘记就好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尹冬春盯着邹长卿紧张的瘦峭的脸庞看了许久,又缓缓说道:“有时候揭开伤疤去探究真相,倒不如让它自然愈合,要更接近于人情。所以,好自为之就好。”

说完之后,他便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邹长卿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

暮光笼罩着他,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团时光遗留的影子。

有时候揭开伤疤去探究真相,倒不如让它自然愈合,要更接近于人情。所以,好自为之就好。

所以,好自为之就好。

好自为之。

就好。

……

……

……

某一年暑假里的某一天,在海边。

尹冬春、廖淑桢、方卓、方雅在一起摆了个POSS,尹冬春、廖淑桢站在中间,方雅、方卓分别搂着廖淑桢和尹冬春,在喊了三、二、一之后,方雅、方卓同时用力,在“茄子”的叫喊声中,廖淑桢跟尹冬春俩人嘴对嘴,将时间定格在了那一秒。

那个照相的人名字叫方天佑。在一旁给他拿衣服的是一名脸色紫黑的健壮妇女。

健壮妇女用崇拜的眼光望着眼前这个中年谢顶的男人。他打鱼打得很好,也有力气,还会唱嘹亮的渔歌。虽然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光知道打鱼的粗野汉子,但在她的眼里,他是她的男人,他就是她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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