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回头望向后面的东方鸿，秦不悔不解地问道。

“灵宗巅峰。”东方鸿低声地道，审视着那个清秀的和尚。

秦不悔闻言后有些惊讶，但还是继续朝前走，对着清秀的和尚笑道：“我就是出题的人，你现在可以作答了。”

清秀和尚看不出东方鸿和西门白的深浅，却能看出常无心跟西门败东的修为，更能一眼看穿没有遮掩气息的秦不悔的底细，但他还是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贫僧悟痴，从北方来，到南面去。”

秦不悔蹙眉，可以说这就是他心中的标准答案，但是从这么年轻的僧人口中吐出，却又与他出题的本意相悖了。

“可是贫僧错了？”悟痴问道。

“答案对了，但是人却似乎不对。”秦不悔玩味地道。

“既然答案对了，那人对不对又有何妨呢？”悟痴笑道。

秦不悔摇头道：“昔日曾有一位禅师如此道：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话语一落，诸多的高僧名士纷纷恍然大悟，都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入了岔道。这个狂妄的年轻人想找的定是那禅中彻悟之人，而他们顶多才走到了第二步，如何能勘破虚妄直指本心呢？所以他们面对那三个问题时，才会陷入困境以至于绞尽脑汁也寻不出一个答案。

至于那个小和尚的话，答案倒是对了，可惜人是真的不对。悟痴要么是有点小聪明猜到了秦不悔的出题意图，要么就是无知故而无畏，所以两片嘴皮上下动了动就把答案说出来，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相信这个小沙弥能走到第三步的境界。

“悟痴小师父，这位秦施主的本意乃是以题寻人却不一定以题定人，若是计较胜负输赢可算是你赢了，然我等出家之人怎可为争一时意气，而令为超度死者的法事不得顺利进行呢？”有僧人开口劝诫，希望悟痴能主动退让一步，不然的话按照先前所说，真的要让一个小沙弥举行法事了，于死者怕是有些不太尊敬，传出去更为人所不耻。

“贫僧既然来此，自然是为超度亡灵而来，又怎么会让法事不得顺利进行呢？”悟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还以为他要退让了，然而没等他们夸奖几句，他又接着说道：“只是我既已作答正确，便当仁不让。”

险些被他气坏，一众人正要教训几句，秦不悔摆了摆手，笑着问悟痴道：“未知小师父随哪位大师学禅，学了几年，又学得了几分？”

“贫僧以众生为师，出世近二十年即是学了近二十年，至于说学得了几分，自问连万分之一都未曾学到。”悟痴道。

“你倒是老实。”

秦不悔暗赞这人资质逆天，随后摇头道：“既如此的话，恐怕这法事，怕是不能让小师父主持了，只能劳小师父从旁协助，毕竟术业有专攻。”

听到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悟痴不禁笑了笑道：“施主虽不信贫僧，但贫僧到底还是答对了，可否让我试一试，若众人不服，我当退位让贤。”

“如此的话，请便。”秦不悔心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弄点看起来更复杂实则对众人来说简单一点的。

只见悟痴整了整衣裳，诚心正意后便缓缓开口。

这一开口便是异象陡生，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念经声如空谷之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仿佛将众人带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听得如痴如醉恍若得到重生，心头间再无丝毫的压抑，就像是进入空明之境，大彻大悟了。

东方鸿和西门白互望一眼，都读取到了对方心中的惊讶，他们都没有想到悟痴竟然会如此了得，当下不禁看向三个小辈。

常无心眼神清明，对于诵经声并不抗拒，如苦海上的一叶扁舟，任由风吹雨打，既不回头也不向前，因为他的道不在这里，故而一切皆是虚妄。

西门败东脸色则不太轻松，但还是能保持着清醒，西门白也就没有出手护住她。

反正这两个人是没事了，毕竟他们的修为摆在那里，最让人担心的是另外一个，要是那家伙被度化后转投佛门，背棺材的前辈知晓了，怕不得杀个血流成河方才罢休？对了，还有执法堂肯定也要追究的，挖墙脚挖到那边去是想找死吗？

一想到那乱七八糟的局面，东方红和西门白身上的灵气都已经在涌动了，必须先确保这家伙无恙才行。

望着两个人投来的视线，秦不悔一脸的无语道：“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东方红和西门白异口同声道，均是震惊不已，这家伙没出大事还可以理解，但连一点事都没有，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两位前辈是希望我有事是吧？”

纳闷地反问了一句，秦不悔咳了两声，淡定地自吹自擂道：“鄙人生而知之，区区佛道同样了若指掌，这小沙弥固然厉害，但在我面前却不值一晒。若是敢跟我谈谈人生，我保证他必定还俗，跟着我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温柔乡中销魂死，下辈子宁做女人不出家。”

东方鸿扶额，郁闷道：“谁跟你讲佛道了？”

西门白点头道：“只讲佛道怎么可能这个样子，这悟痴分明是佛门的修行中人，异象不过是灵气所化，至于一个个都像悟道了一样，其实是被其神魂之力所影响。”

“明白。”

不再忽悠他们，秦不悔自负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他若是直接对我的神魂进行攻击的话，我还真是消受不了。但他若只想影响我的话，我就是闭着眼睛大睡毫无警戒，放手让他施为，我保证他连我的梦境也干涉不了。”

东方鸿和西门白狐疑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只能归结到他的师父身上，心道定是给了什么东西让他防身了。

坦坦荡荡地望着他们，秦不悔心里其实有些发虚，他能不受影响怕是要追溯到盘坐在他丹田的前世黑影上了。虽然那黑影已经散了，但当时他就怀疑不一定彻底消失，如今这次意外似乎可以验证那黑影还继续存在着，这么想一想就不禁让他脊背冒出冷汗来。

“不用阻止他吗？”东方鸿问道。

望了望像是得到解脱的代凝，秦不悔摇头道：“这场法事本就不是为死人而办，而是想慰藉生者，现在看起来效果比预想的更好，只要不出什么问题，就任由这悟痴诵经吧。若真让他度化了几个人，世上又能多几个善人，我们阻止他也没有什么道理吧。”

“似是而非。”西门白道。

秦不悔笑了一声道：“修炼一道讲究念头畅达，有人喜欢一言不合杀人全家，有人喜欢修身养性助人为乐，也有人喜欢与世无争独处静修，但无论是善是恶或者不分善恶，只要执于一念便有机会证得大道。”

“所以我才对于这种无论本性如何，就不择手段地劝人向善之事难以接受。”西门白接上他的话道。

“我倒与西门道友不同，无论过程如何，能多出几个善人，总比多出几个恶人要好吧？过程不一定对，但是也没真的伤害谁，而且结果看起来也差强人意，那就这么算了。”

顿了一下，东方鸿看向秦不悔道：“你觉得呢？”

“各有各的看法吧，西门前辈外圆内方，东方前辈老练圆滑，均是从一而终，都比晚辈左右摇摆来得好。”秦不悔笑道。

“怎么个左右摇摆法？”西门白问道。

秦不悔不好意思地道：“打比方像现在这种情况，我自然是举双手支持，算是借他的力缓解一下代凝小姐的负罪感；而若是改天用在别的人身上，恰好我又觉得不满意了，举起的双手上必定握着屠刀。”

东方鸿和西门白脸色刷的都是一黑，也就是说现在这家伙跟他们还算好，可保不准哪一天那件事情不如意了，就彻底翻脸不认人，连旧情都不会念了。

被他们盯得发慌，秦不悔干笑道：“先小人后君子总比先君子后小人好吧，再者两位前辈跟这人可不同，绝对是大大的好人，小子日后肯定不会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就算真有点想法起码也得等把恩情还个七七八八再来考虑实施。”

两人均是没好气地看着秦不悔，难得见到一个挺合他们心意的小子，没想到一肚子坏水连他们也敢算计，若不是这家伙有个神秘莫测的师父，还有执法堂的后台，绝对要好好地调教一番。

悻悻然地咳了两声，秦不悔眼观鼻鼻观心，一直等到悟痴念完了一篇经文，才热情地上前道：“悟痴师父果真是高僧，适才是在下看走眼了，我这就让人摆上酒席与你不醉不归，之后再请上两个歌妓为高僧松松骨头，往后几天才有体力把法事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