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堕入圈套君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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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刻钟,凌无双在确定解药没毒后,才亲自喂了拓跋飏服下。

将药碗递给素月,她细细的为拓跋飏拭去唇角的血迹,面上丝毫不像冀安他们那般担忧。

不是她不急,她只是把焦急放在了心里。

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他,在心里坚定地说:“拓跋飏,你一定会没事的。”

原本昏昏沉沉的人,忽然有了反应,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

“大王有反应了。”冀安激动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

凌无双再也无法平静,急切的从床边站起,对太医吩咐道:“快,过来看看大王怎么样了。”

“是,娘娘。”太医赶忙上前,可人还未到床边,拓跋飏忽然呕了一声,一股暗红色的鲜血自她的唇角涌出。

太医惊得顿住脚步,“大王……大王吐血了……”

“怎么会这样?”冀安当即冲过来,抓住太医的衣领。

“微臣……微臣……”太医吓得瑟瑟发抖,支吾了老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入药的血不是处子血?”

凌无双闻言,身子蓦地一僵,瞬间明白过来,中计了,她还是中计了。

冀安闻言,蓦地转头,视线冷冷地扫向素月。

素月迎视着他愤怒的视线,直直地跪了下去。

“奴婢属实是处子之身。”她咬牙一字一顿地说,视线微移,落在惶恐的太医脸上。

冀安注意到她的反应,心里怒意仍在翻滚,却不知该信任谁好了。

“素月,你先起来。”凌无双竭力稳住心神,视线冷冷地扫向太医,“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大王若是出了事,你都别想活命。”

“娘娘,微臣冤枉啊。”太医被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冀安拎着她的衣领,只怕这会儿已经跌跪在地上了。

“你冤枉不冤枉以后再定,本宫只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救大王。”凌无双相信始作俑者若是想陷害她,便一定有办法救拓跋飏。

若是拓跋飏都死了,那她的存在便也不重要了。

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太医,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赶忙试探着对冀安道:“可否让微臣先给大王诊脉?”

“冀安,先放开他。”凌无双随即吩咐道。

冀安闻言,只得松开太医。他打量着这会儿仍旧平静的凌无双,心里生了丝不满。

太医跌跌撞撞来到床边,手指颤抖着搭上拓跋飏的脉搏。

须臾,他收了手,颤颤巍巍地道:“大王……大王只是毒气上涌……只要再按此方下一副药……便会没事了……只是……这次切莫再出问题了……”

冀安闻言,当即道:“我去寻药引。”

有了之前的意外,凌无双也不好阻止他。

目送他出了营帐后,她缓缓将视线调向太医,冷冷地质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本就吓得两腿直哆嗦的太医闻言,腿一软,跌跪在地。

“娘娘明鉴,微臣都是据实以报,并没有受任何人的唆使。”

“不说是吗?”凌无双蓦地一眯眸,一抹狠辣闪过,“那好,本宫也不急于一时,等大王没事了,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娘娘……微臣……微臣真的冤枉啊……”太医不停地哆嗦着,已经惶恐到了极点。

凌无双一直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反应,总觉得被吓成了这般模样的太医并不像是在说谎。

不知冀安何时归来,她只得先收起心中的疑问,对他吩咐道:“先起来。”

“是。”太医赶忙从地上爬起,他也知道凌无双现在不会动他,只是出了之前的纰漏,他更怕同法炮制会依旧无效。到时候他当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到一刻钟,帐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随后,帘子被人从外掀开,冀安最先进了门,身影一转,露出了紧跟在他身后的人。

来人的身上披着一条斗篷,墨发未束,散在身后,显然是没来得及梳洗便赶了过来。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淳于沫舞。

冀安手扶着帘子,请了沫舞进来,未理凌无双,而是急切的对太医道:“人我已经领来了,赶紧入药。”

“是是是。”太医连声应是。

“若是再出什么纰漏,你就别活了。”冀安不放心地警告。

“微臣明白。”太医连头都不敢抬地走到桌边,对沫舞道:“郡主,请将血滴在杯子里。”

“好。”沫舞刚一走到桌边,冀安就递了匕首过来。

她看着泛寒光的刀刃不禁哆嗦了下,却还是忍住胆怯,接过匕首,对着自己的指腹割了下去。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茶杯中,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鲜红的血滴,好似那是唯一的希望。

“郡主,可以了。”太医看差不多了,赶忙道。

沫舞收回手指,太医赶忙下药,一番调拌后,素月刚要伸手去接,就被沫舞抢了先。

“我来。”

素月不甘,刚要再开口,便被凌无双拉了住。

“那就劳烦郡主了。”凌无双温淡的客套了句,面上并无半丝妒恨。

沫舞去喂更好,她和素月如今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再碰那药碗,免得更加的落人口实。

沫舞的视线瞥过凌无双,向上微挑,那是胜利者的眼神。

凌无双却只是默然以对,她从来不认为两个女人在争一个男人的时候有什么输赢。

沫舞的唇角滑过一抹讥讽的笑,她不信凌无双真的不在乎,她认定她是在强装。

走到床边坐下,她看着唇角还挂着血迹的拓跋飏,在心里说:“阿飏,凌无双救不了你,最后救你的人还是我。”

这一刻,她想开心的,可看着他唇角的血迹,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心,却怎么都笑不出,只余心头的疼。

放轻动作,她将汤匙送到他的唇边。

这一刻,疼着的心间竟是有丝丝的幸福滑过。有多久,她没这样亲近过他了?

喂药的过程,在别人的眼中漫长而紧张。沫舞却想着,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该有多好。

一碗药,终是见了底。

沫舞坐在床边没有起身,握住他的手,轻声呢喃,“阿飏,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答应过我,一回宫就册封我为妃,你不可以言而无信的丢下我。”

她的声音虽低,却足够所有人听入耳中。

凌无双的心头狠狠一疼,唇畔滑过一抹苦涩的笑,原来拓跋飏还答应了沫舞这样的事情。

冀安闻言,不禁拧紧眉心。扫了眼凌无双难看的脸色,对一旁的太医吩咐道:“快去看看大王怎么样了。”

“是。”太医这会儿才缓过神来,赶忙来到床边。

沫舞在心里狠狠地道:“这个冀安真是不识相。”

但,关乎拓跋飏的性命,她也不好多说,只得起身,停止她对凌无双故意的刺激。

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想要刺激凌无双,才将夫人说成了妃。

她一起身,太医赶忙将手指落在了拓跋飏的脉搏上。须臾,太医眼中喜色乍现,道:“大王的毒稳住了。”

“真的?”冀安又惊又喜,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回冀统领,大王的毒稳重了。再歇歇,想必就会痊愈。”太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太好了。”冀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会儿正好对上沫舞看过来的视线,刚刚的不满顿时也消了,与之相视而笑。

只是,待他将视线转向凌无双的时候,眼底的笑意却僵了僵。

凌无双太过的平静,唇角只是挂了一抹淡淡的弧度,淡得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喜的事情,映衬得到像是冀安他们大惊小怪了。

冀安皱紧眉心,心里的不悦已经溢于言表。

不是凌无双不喜悦,只是这意料之内的结果,不过说明了一件事,她进了别人的圈套。

“你们都先回来吧。阿飏折腾了一夜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下,我留下照顾他就行。”沫舞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冀安虽然并不喜她如此自居,到底看在她救了拓跋飏的份上,没有计较。

“是,属下告退。”

“微臣告退。”太医一见有机会,也赶忙请辞。

而凌无双恍若没有听到沫舞的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平静地看着床的方向。

他没事了就好,至于她,总会有办法的。

沫舞见她不动,也不再多言,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用自己的丝帕轻轻地擦过拓跋飏染了薄汗的额头。

“郡主是不是逾越了?”素月实在看不过眼,出了声。

沫舞的动作顿了下,随后继续,半点理素月的意思都没有。

素月刚要动怒,却被凌无双拉住。

“不怕他恨你吗?”凌无双看着沫舞的背影,轻声问。

沫舞的背影微僵,缓缓转过身,迎上凌无双的视线。

“娘娘什么意思?”

“本宫什么意思,郡主不懂吗?”凌无双寡淡地对她笑笑,不待她说话,却是对身旁的素月道:“我们走吧。”

“是。”素月冷冷地扫了沫舞一眼,才与凌无双向帐外走去。

沫舞的视线死死的绞着凌无双的背影,似要将其看穿。

两主仆出了营帐,走出一段距离后,素月才不甘地道:“公主何必让着她。”

“她救了大王,就让她得意一晚上吧。”她总不好在拓跋飏的病榻前,和她争个你死我活的,那样会跌了自己的身份。

“药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素月咬牙狠狠地道。

“是。你说的没错,”她是不是处子,她自己最清楚。想到此处,她不禁叹了声,“素月,今晚委屈你了。”

她不能当着冀安的面承认那碗血是自己的,无疑损害了素月的名节。

“素月无碍。”素月赶忙道。

“怎么会无碍呢?你以后还要嫁人,若是这事被传了出去,会影响你的名节。”凌无双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等拓跋飏醒来,她定然会彻查这事,还素月一个清白。

至于沫舞,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不该让别人替她去承受。

“素月不嫁,素月还要伺候公主一辈子。”素月当即道。

“即便是不嫁,若是这事传开,你以后在宫中行走,也会招人冷眼的。”凌无双同样坚持,素月是她的亲人,她绝对不会让她替自己背负这种不白之冤。

素月见她坚持,转而道:“奴婢有一件事情想不通,安排这计划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到底是什么?”

凌无双的神色一沉,这个人只怕是冲着她的贞洁来的。就如同上次散播谣言说她失贞,这次也是想让拓跋飏知道,她并非处子。

只是,她有些事情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对方如果认为她和拓跋飏圆房了,那她必然不是处子,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反之,对方知道她和拓跋飏没圆房,应该知道她是处子才是。这般陷害她,就算是惹得拓跋飏一时动怒,找个嬷嬷为她验身,她也就没事了。除非对方肯定她和拓跋飏没圆房,她又不是处子,这事才能害到她。只是,这怎么可能?

将之前的谣言和这事再次联系到一起,凌无双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淳于沫舞。

之前她让素月去查淳于沫舞的事情,素月查到的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从中原归来的。

谣言一事,是否会与她有关?

虽然左思右想,凌无双都始终觉得,这事根本害不了她。但,心里却还是隐隐的不安着,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有人设下圈套,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得以脱身。

一路沉思,回了自己的营帐。一夜未睡的凌无双却没有半点的睡意。

她等待着拓跋飏醒来,等待着这场阴谋揭开真正的目的。

素月候在一旁陪着,小心地打量着面色无澜的凌无双,犹豫再三还是几步走到近前,跪了下去。

凌无双因她的举动一愣,便听她说:“奴婢恳请公主不要说出那碗血是公主的。”

“素月,你知道,本宫不会那么做的。”她的面色严肃,并无与她打商量之意。

素月自是知道她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久才开口。

“奴婢来拓跋的使命,便是护公主周全。若是公主出事,奴婢也没资格再活。”素月的语气同样坚决,眼中这会儿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凌无双叹了声,伸手将她扶起。

“先起来吧。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即便她觉得大家都是人,都该为了自己而活。但显然这话对于一个视命令为生命的暗卫来说是没有用的。是以,没用的话,她不会说。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显然是冲着主子来的。”素月拧紧眉心,担忧地道。

“就算本宫不承认那血是本宫的。但,骗得了全天下的人,也骗不了大王。”她语气轻轻的点出这件事情中的关键。

拓跋飏甚是了解她,定是不难猜到这事她不会假手于人。

她坦白承认,共同面对倒是好些,若是有心隐瞒倒是成了居心不良。

“大王上次都相信公主了,这次定然也会。”素月道。

“大不了便验身。”她对素月笑笑,说得云淡风轻。但,要靠验身来证明清白,于一个女子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素月心疼地看着她,奈何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主仆一时间都沉默了,谁能想到这般羞辱的事情还要再次提起?

直到帐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才打破了漫长的沉默。

凌无双对满眼警惕的素月笑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何必紧张呢?

须臾,帐外响起了冀安的声音,“娘娘,大王醒了,请您过去。”

“好。本宫这就随你过去。”凌无双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几乎是话音才一落下,人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处。

冀安看了眼一身完整的凌无双,愣了下,才道:“娘娘请。”

“嗯。”凌无双对他点点头,挺直腰板,径自向拓跋飏的营帐而去。

她步履稳健,不急不缓,依旧保持着她该有的优雅。

可是,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其实不是真的她。

她只有在需要伪装的时候,才会摆出符合身份的姿态。而真正的她,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才走到拓跋飏的营帐前,便听得帐内传来了淳于沫舞的声音。

微微带着抽啼,尽是些绵软的关切。

她略微顿住脚步,站在账前,等着冀安通报。

“大王,贵妃娘娘过来了。”

“进来吧。”拓跋飏的声音明显透着虚弱。

冀安得令,撩起帘子。

“娘娘请。”

凌无双看着已经撩起的帘子,微一迟疑,才抬步迈了进去。

营帐里无遮无挡的,一进门自然就看到了床边的情景。

拓跋飏正靠坐在床边,而沫舞则坐在床沿抹着眼泪。

见她进门,拓跋飏与她对视一眼,随即转头对沫舞道:“你也辛苦了一夜,回去歇息吧!”

“……嗯。”沫舞微一迟疑,才不情愿地应了声。

她起身,向门口而去,走到凌无双的近前时,竟是对她欠了欠身。

凌无双微愣,沫舞已经直起身,向门口而去。凌无双不禁在心里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沫舞真是不同了。

这安静的一拜,看似简单,却显得有礼而不做作。

凌无双收回思绪,走到拓跋飏的床边坐下。

“大王可好些了?”

“无碍。”他动作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叹道:“孤王听说了处子血一事。”

他顿住话,她的心里不禁一紧。

他凝眸望了她片刻,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才道:“委屈你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鼻子却跟着发酸,眼底发热。

她以为他至少会让她解释,会有一丝迟疑。

可他说的竟然是“委屈你了”。

有他的信任,她怎么会委屈?她再次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而感动。

“无双不委屈。”她的神色黯然。

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她,似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沉默片刻,又道:“无双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一直有人抓着无双的清白不放。”

“想来是有人知道你与孤王没有圆房,又相信了前些日子的谣言,才会想出此计吧。”拓跋飏没有半丝犹豫的分析,想必醒来时就已经将事情分析了一番。

凌无双不禁眉心紧皱,她和拓跋飏共枕同眠许久,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的得知他们没有圆房的事情?

她不信,刚刚回到拓跋不久的沫舞有这个能耐。

“大王觉得想出此计的人是谁?”她不禁追问。

拓跋飏的眸色一深,沉声道:“孤王既然没事,这事便算了。”

她闻言,不禁失望。他是想保护沫舞吧。

沫舞虽然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但若是追究起来,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她回的干脆果断,却不失原则的又道:“但无双有个要求。”

“你来之前,孤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许将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你放心吧。没有人会坏了素月的名声。”拓跋飏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承诺道。

有了他的承诺,她本该放宽心,可她的心上却仍是压着一块石头。

这事若是能这么简单的就过去,那设计这事的人岂不是白费工夫了?

即便不是为了她,拓跋飏也会让所有人封口,不许外传。

帝王中毒,毕竟不是小事,弄不好会引起百信和前线的恐慌。

只是,他都这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除了感激他又一次信任了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

“还真是倦了,你陪孤王睡会儿,孤王也好有个借口偷懒。”他的话语暧昧,手上一用力,已经将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她顿时红了脸,心跳渐渐加速,心尖有疼痛滑过。

一瞬间的反映,很真实。

他却恍若不知她的羞窘,抱着她便躺了下去。

她窝在他的怀中,尽力平稳着自己的心绪。可是,他的怀抱那样的坚固、温暖,她想忽略都难。

渐渐的,她的身后传来了他酣睡时的平稳呼吸声。

他睡了,一直眼皮沉重的她,也终于有了睡意。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凌无双才醒来。而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看了眼空空的身旁,轻唤:“素月。”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帘子随即被掀开,素月快步走了进来。

“大王去围场了?”她边起身,边问。

“嗯。”素月应了声,微一迟疑,又道:“大王是半个时辰前被冀统领唤起身的。”

凌无双轻皱眉心,她真是睡得太沉了,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冀安可有说什么?”

“奴婢在帐外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大王和他离开时,脸色并不好看。”

凌无双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仍是无法缓解心口的窒闷。

难道她的担心,这么快就应验了?

“公主……”素月担忧的唤她。

凌无双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

“走吧。我们回营帐去。”

不管之后如何,都要将当下过好。这身衣服已经睡出了褶皱,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两主仆刚一出营帐,不远处一双人影就落入了两人的视线中。

拓跋飏和沫舞挨得贴近而亲密,正向这边走来。

凌无双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双越走越近的人影,在心里苦涩的笑笑,做帝王的女人便是这般吧。

即便心里有隐隐的痛意传来,她却仍旧目视着两人,没有半分想要逃避的意思。

她后半生要面对的,也许都是这般情景,若是如今便受不了了,那这辈子要怎么过?

须臾,两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

“见过大王。”她欠身行礼,唇角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却又透着疏离。

她像只故作坚强的刺猬一般,在危险面前虽然仍旧镇定,却已经竖起了全身的刺来防御。

“起来吧。”他的声音沉甸甸的,虽不严厉,却也不像往日那般和煦,“今儿的狩猎活动取消了,你回去再睡会儿。”

“是。”凌无双的心里一阵扯痛滑过,微垂视线,并未抬头看他,直接绕过他和沫舞,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拓跋飏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冷漠的出声,“你也回去休息吧。”

沫舞眼底的喜悦还在,却硬生生地被他无情的话打散。原来,他让她一直陪着他走到营帐前,不过是做给凌无双看的。

现在她这个戏子没有用了,便想赶走她了?

她想要质问他,却还是强制压下了心底的伤痛和愤怒。

“好。你也好好休息。你的毒刚刚解……”她温柔的话语刚说了一半,便见他蓦地转过头,视线冷冷地盯着她,透着警告。

她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反应,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孤王记得,昨夜就与你们说过,谁也不得再提这事。”他半点余地不留的冷声提醒。

“沫舞知错。”沫舞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里透着委屈。

拓跋飏看她这般,叹了声,到底是缓和了语气,“这般委屈自己,当真有意义吗?”

她缓缓抬起头,含泪望着他,道:“沫舞觉得,阿飏了解沫舞的心。”

“是。孤王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他肯定地回她,却在她的眼中涌起希望的时候,又道:“但是,你不了解孤王。”

“不。”沫舞急切的否定,“我了解你。”

“沫舞,还记得你离开时,孤王对你说过什么吗?”拓跋飏眼神无波地问。

“我记得。”她点头,“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晚他说:“如果这深宫让你不快乐,便离开吧。若是遇见喜欢的男人,孤王会以公主的礼仪送你出嫁。”

那一瞬间,她几乎就以为他是不想要她了。

于是,她近乎绝望地问:“若是找不到那么一个男人呢?”

他回:“只要你想,那便回来。”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都是纵容的,任由她选择……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是什么?

拓跋飏没有再多言,只是道:“回去休息吧。”

话音方落,他已经撩开帘子,进了营帐。

沫舞神情木然的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挪动步子离开。

她不会输,一定不会……

凌无双的脚步急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主。”素月不忍的开口唤她。

凌无双闻声,这才停下脚步。

“素月,你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苦涩的轻笑,“他昨晚明明还是信任本宫的。”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通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与冀统领来找大王有关?”素月猜测道。

“冀安倒不像是会陷害本宫。”她轻声念叨。

她自是不会明白,凌无双此刻的心情。不久前,还因为信任让她感激涕零的男人,突然怀疑起了她,这比一开始就不信任她还要伤人。

她不停地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公主这般乱猜,倒不如直接去问大王。”

去问固然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他们之间的信任便彻底地被推翻了。

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山水,凌无双道:“素月,你昨晚一夜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奴婢没事。不用休息。”主子都没歇息,她做奴婢的哪能先去歇着。

“回去吧。这里四周都有守卫,本宫不会有事的。”凌无双见她不动,只得又命令道:“这是命令。”

素月甚是为难,却也只能领命离开。

凌无双目送她离开后,抬步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她在溪边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清澈无鱼的小溪发呆。

她到底该怎么办?

“在想阿飏为什么忽然给你脸色看?”

伴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清澈的水面上,渐渐走进一抹倒影。

凌无双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水中的倒影,不急不怒地反问:“郡主是来告诉本宫答案的?”

沫舞的眼神嘲讽而轻蔑,“凌无双,你当真以为他相信你的清白吗?”

“郡主这是不打自招吗?”凌无双站起身,转头看向她,视线锐利。

沫舞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却还是竭力镇定地挑衅道:“你能奈我何?”

“连大王都想要包庇郡主,本宫自是不能拿郡主如何。”凌无双平静地看着她,好似说着别人的事情。

沫舞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不禁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凌无双不想与她多言,直接抬步欲离开。

她并不觉得沫舞胜利了,拓跋飏太精明,谁做了什么,他总是第一个看透。不管沫舞在他的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她耍了心机,都势必会引起拓跋飏的反感。

若是连他的心都失去了,后宫的任何位置也不过是虚名。

就如周清漪,即便与他相处十载,他仍是毫不留情。

“凌无双,我们之间本就错了,为何你不愿回归到正确的路上?”她抬臂拦住她的去路,声音尖锐地质问。

凌无双只得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她问:“敢问郡主,正确的路是什么?”

“回显国,我会帮你。”沫舞当即道。

凌无双的神情狠狠一震,却随即掩去,不动声色地问:“郡主如何帮本宫?”

沫舞凝眸片刻,才语出惊人地道:“显帝来了,他想带你离开。”

凌无双蓦地瞠圆了双眼,他怎么敢这个时候来?

沫舞终于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才从衣袖中抽出一封蜡封的信,递向凌无双。

“这是他给你的信。”

凌无双看着她手上的信,犹豫着,迟疑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和皇甫睿渊扯上关系。否则,她将彻底的失去拓跋飏的信任。

她强制自己收回视线,艰难的迈开步子。

“他受伤了,阿飏已经派兵四处搜捕他。”沫舞盯着她的背影,“你若是不愿意与他离开,那他于我而言也就没有价值了。我只能将他的行踪告诉阿飏,为拓跋立一功了。”

凌无双的步子再次僵住,她可以不看他的信,她真的能不顾他的生死吗?

在原地驻足良久,她才缓缓转了身,冷漠地看着沫舞。

“本宫凭什么信你?”沫舞并非善类,与她的立场又一直是敌对的,她不会笨到她说什么,她都信。

沫舞闻言并不惊慌,似早猜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不急不缓的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

“这个你总认得吧?”

凌无双看着她手中的荷包,身子又是狠狠一震,心头如被刀子割过一般的疼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认得沫舞手上的荷包?那是她情窦初开时,送给皇甫睿渊的。

“难怪显帝说,只要贵妃娘娘看到这个荷包,便会相信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贵妃娘娘与显帝之间的定情信物吧?”她嘲弄地看着她轻笑,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故意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地叫着她。

沫舞的羞辱之意甚为明显,凌无双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半丝心虚。

谁没有过去?她爱过皇甫睿渊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须臾的沉默后,她语气坚决地回:“我不会跟他走。”

沫舞唇角嘲讽的弧度僵住,她真的没有想到,凌无双会将话说得如此绝。

“你就不怕我将他交给阿飏?”沫舞面目狰狞地质问道。

“交与不交是你的事。”凌无双淡漠地凝了她一眼,便转了身。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沫舞拿着荷包的手越握越紧,眼中狰狞的情绪越发的可怕。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甘心,难道她又输了?

凌无双挺直腰身,强忍疼痛,一直走到沫舞看不见的地方,她才赶抬手捂住自己发疼的心口,乱了步子,向营帐跌跌撞撞而去。

她脚步踉跄的掀开帐帘而入时,刚刚伏在桌边打瞌睡的素月,立刻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凌无双,惊诧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凌无双忍痛摇摇头,“素月,你帮本宫去查一件事。”

“公主请吩咐。”素月眼中的睡意这会儿已经散去。

“去查查显帝是不是就在围场周围。”凌无双疼得眉心紧皱,却仍是一字一顿,谨慎地吩咐道。

“显帝来了拓跋?”素月惊问,随即脱口道:“怎么可能!”

“本宫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淳于沫舞拿出了当初本宫送给他的荷包作为凭证。”她知道,皇甫睿渊一直将荷包带在身上,没道理会到了淳于沫舞的手里。

是以,谨慎起见,还是查查的好。她到底无法做到对他的生死漠视。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领命,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凌无双歉疚地又道:“素月,辛苦你了。”

“公主无需介怀,奴婢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也试过。”素月眉心间透着一股子的认真劲。

“去吧。”凌无双点点头,感激地对她笑笑。

目送她离开后,她才跌坐在椅子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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