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吃完早饭，上班干活的都来了。老板走去，有意无意的分别挨着个的和周会计、开铲车的老郑、炮工张老大说话，不可避免的问问他们最近几天山上有什么事情？他们都说没什么事情。

这三个工人老板比较信得过，他们的话老板也比较愿意听，他们说没事就是真没事了。我也是这样想。他们三人在老板心里的分量不次于她弟弟，我也是这样想。

看得出来老板心情很舒畅，在采石场转了一圈。老板看见了她的宝贝的几千块钱的车，走过去，夸奖墩儿，说：

“好小子。这是你一个人给我擦的车？”

墩儿正在非常卖力气的擦车，说道：“嗯。我一天擦一回。门前突突突的总过大翻斗子，灰大，我天天给你擦。”

她朝我笑道：“我开一圈，多少天不动弹它能不能放坏了呀。我听说车不怕开就怕放着。你听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那是说长时间停放。比如说轮胎就得隔十来天转一个角度，单一的压一个地方就会变形，慢走还显不出来，上高速就会蹦。不是这么放两天就放坏了的，你听谁说的，那也太夸张了吧。你既然想开一会，就小心点，去取钥匙去吧。”

老板开车，往前走不大一会，遇见玉珍她们养路的一班人在道上干活。不知道老板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怎么想的，她把车远远地停下，隔着窗户叫玉珍：

“来呀。上车坐一会儿。”

玉珍站在行道树的大杨树的树荫里不愿意动，说：“你下来吧，这里比车里凉快。”她的养路工人停下手里的活看她俩打的什么哑谜。

我在车里小声地对老板笑道：“你们俩就摆谱吧。谁到谁跟前还能低一级咋地？”

老板听了，才意识到还有这么一出，不屑一顾的说道：“嗤。拜金女，早晚让她拜在财神爷的脚下往起捡票子。”

她说着就下车，跨过路边沟，来到玉珍跟前，两人相对站定，连拍带打的说得不亦乐乎，比亲姐妹还亲呢。

我一看这俩人都是在做戏。

过了一会儿，玉珍的养路女工，还有我，眼瞧着她俩手挽手的跨过路边沟，往车跟前走。

我赶紧伸手大开冷气，大开风速，关闭了车窗，想好了给老板提一个话头。待她俩上车坐定，我笑道：

“我们总经理一直念叨着，等你家一把手正式的林场场长的任命下来，非要讨一杯喜酒喝呢！她说喝喜酒也带我一个，我也念念不忘的左也盼右也盼可盼到日子了。说说几时摆喜宴啊。”

玉珍道：“你还说呢，麻烦早等着啦。”

“麻烦？”我和老板都很惊讶地问。

“是啊，你可不知道。这不是吗，论资排辈往前窜一位，我家里的当家的升一把手了；原来的办公室齐主任当二把手，又就地提拔了一个年轻人当办公室主任。他可倒好，上来就摆了三桌，升官了，贺喜呀。”

“很正常吗。”我故意这么说。

玉珍咳道：“诫勉谈话啦。有人反映到林业局，局里责成我家掌柜的找他谈话，在职工大会上批评。这下子都消停了，想的不敢了，敢的怕了。还摆什么喜宴呐？”

老板说道：“那是操之……？”她又问我：“叫什么词？”

“操之过急，操之过急。”

“对对对。操之过急。等一个适当的机会吗，小孩子满月、过百日、升学、订婚、过礼；都是名目的吗，现在农村名目繁多，甚至院子里的酱缸开吃，都恨不能摆一桌酒席，谁不知道都是为了收随礼的那几个钱。”

我一听老板还挺知道农村的这些个除了初一、十五的人为的烧香拜金日子，倍感惊讶，又听老板说道：

“那你这么多年来往出随礼的钱就不往回收一收了吗。噢，你孩子的升学宴还没办过是吧。”

玉珍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哪还敢办啥升学宴。”

玉珍她想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名堂摆酒席，全没了刚才那一套装出来的娘娘腔，木呆呆的坐在车里。

老板又说道：“也不要过于着急办喜宴。我给你想一个主意，你看过几天是夏至，那不是个大节气吗。咱们……。”

我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那不是传统节日。”

“冬至夏至怎么不是节日？”老板不服的说。

“不放假就不能算是节日。那只能是日历上二十四节气上的事，顶多在家包一顿饺子。”我说道：“你们俩听一会我说，以我之见呢你这样，暂时不声张，回家你跟你当家的商量商量看这么办好不好。”

“说吧说吧，哎呀！玉珍你说他这个人咋变这么磨磨叽叽了呢。”

“别打乱了我想的。你把你们林场的分成三种人。死心塌地愿意跟着走的；有过人情礼尚往来的；勉勉强强随帮唱影的。”

“王宝石，你要干啥？搞拉帮结伙呀？玉珍你可别听他的。”

“听我把话说完吗。你让你当家的高喊口号，越严越好，这样能让人家注意你家还有一个升学宴没办呢。到时候找一个你自己的心腹人公开的张罗收礼金；你再安排一个心腹人站出来反对，说些个风凉话；待彩礼收得差不多了，你再让你当家的开会批评这个张罗收礼金的人；并且承诺退还礼金。其实只是遮人耳目把最边缘的勉勉强强随帮唱影的那部分人的几个小钱退还回去不就完事了吗。死心塌地跟着你当家的走的、有过人情往来的那部分礼金不退。怎么样？这一收，一批评，一退，又收钱又落一个好。我这个瞒天过海之计怎么样？”不等她俩寻思过来味儿。我又说：

“过后。挑一个好日子，在我们采石场摆几桌，以我们钱总经理的名义给孩子办升学宴，实际上都心知肚明是祝贺你家掌柜的高升。把随礼的都请了来。名义上风马牛不相及，看谁能说出来啥？”

老板想了半天，说：“我看行。”

玉珍也想了半天，说：“我回家商量商量去吧。”她下车回到树荫里。

老板开车拉着我继续走。

我跟老板说：“不给她制造这样的事出来，你的买地的计划就难。”

老板好像另有想法。没吱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