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还是我开车。先去了一趟驾校，取回来老板的驾驶证。

回来的路上，老板闻着新驾驶证的印刷油墨和纸的气味，她很高兴。故意气我说道：“从此以后我就是有驾驶证的人了。无证驾驶也很爽喔。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叫我无证驾驶的，嗷嗷叫着直蹬腿呀。哈哈。”

她见我带搭不惜理的，又说：“还生气呢？得了啊，见好就收吧啊。我也承认错误了，也哄你了，也无证驾驶了，还让我咋样，今天晚上还有好的呐。找个地方，上哪里搓一顿，庆祝庆祝。”

“这不早不晚的，搓什么搓！你别忘了，那儿还在走廊躺着一个人呢。”

“啊。好好好。听你的，上肛肠医院，听你的行了吧。上医院。”

到了医院大门口。还是没有停车位，绕来绕去的找不着，老板气急败坏的下车找。一个老太太更绝，坐马扎子上堵住一个车位，老板和她说了一阵，我也看不清给了她多少钱，我才把车停进去。

老板揶揄那个老太太道：“真是满大街钱那，就看你捡不捡。”

我坐在车里没下来，说：“我就不进去了？人家玉珍是那儿的病，我在旁边挺尴尬的，我在这等你。”

“我一有机会就和他们谈买地的事，得你在旁边帮着我，走。去。”

这个理由很堂皇，我无话可说了。下了车，把车钥匙放她包里，跟着她屁股后边走。

其实钥匙放我这，我真担心弄丢了；放口袋里吧，鼓鼓囊囊的不好看；放裤腰带上挂着吧，我还从来没这么低端过；搁手里拿着吧，又像是在显摆。

到了病房。玉珍在那躺着，韩大云坐在玉珍的脚下。一见我俩来了，他俩都起身，非让我俩坐，结果四个人都站着。谁也不肯坐。老板问道：

“今天什么情况，咋没手术呢？”

玉珍说：“大夫来说，还有炎症，得先打点滴消炎。”

“哪个大夫说的？”

“就是你给我找的主任大夫。他还说今天是观摩教学手术，安排的少，以后再安排吧。啥叫观摩教学呀？”

“就是给你手术的时候，围一帮人看；一边手术，一边讲讲课。”老板说完了，玉珍赶紧说：

“我的妈呀。一帮人围着看？难为情死了。钱总经理，手术时候人是啥姿势啊？”

“哈，跟生孩子一样。人家护士，早给你盖着一块布，就漏出来一个窟窿眼，别的地方都遮住了。有病不避医，大夫早看惯了不稀罕看了。”

这些话我都装听不见，扭回身问韩大云：“你办手续了吗？”

他说：“不是你领我去办的吗。”

“不是这个。去递红包了吗。”

“现在就递呀。还没有呢。”

我把老板拉一旁告诉她：“他们还没递呢。”

老板很惊讶，说：“咋还没办手续呢。这个事得先办，过后再办就晚了。老韩、玉珍，你俩看着一见主任出来就告诉我，玉珍，我领你去。”

我感觉这样一个连送红包都不会的两口子，还想狮子大开口吃老板的贿，未免有点异想天开。可是人家是当权的人啊，有理由吃个收受啊，这种人更容易贪得无厌。这时候听老板说道：

“算了。到饭时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吃完饭吧。走，出去吃饭。”

我看到韩大云很困惑，说好了不是要等着主任的吗，怎么又要吃饭去了哪？

老板笑道：“走。咱们边吃边谈，我教你们怎么办。”

在饭店的单间，一落座，难免是推来让去的点菜。老板说服务员：“挑你们饭店的主打菜，大师傅拿手菜，你替我们点一下。你看我们都是鼎级吃货，谁也别争别让了。你说。”

最后服务员推荐的是：番茄酱鸡翅；香菇烧火腿；葱香带鱼；干焖大虾；东坡肘子；佛跳墙。

我看这些菜都是割肉的价。老板也没含糊。说：“就这样了。做去吧。”又说：“这么好的菜，喝点红酒，别喝白酒了。王师傅开车不喝酒。玉珍，咱俩喝。让老韩随意，他还得去办手续呢。”老板又告诉服务员：“拿一瓶一般般的00元钱的红酒来。XO就以后再喝啦。”

服务员说道：“东坡肘子，佛跳墙，都是工夫菜，时间要等的长一点。”

老板说道：“那没关系。我们正好要好好唠唠嗑。”

服务员出去了。

这种饭店的服务员，都有客人消费的提成，所以她推荐的菜都贵。晌饭当老板的都是饭店的吃货，自然明白这里的套路。她不自己点菜，也不让韩大云点菜，正是心里打算，这顿饭花钱少了不好看，不多花钱又不好看。第三方点菜，豁出去了吧。我正在暗自计算价钱，听老板又说他俩说：

“你回去，临下班的时候，你就在他办公室外边等着。他找没找你术前谈话？告知书什么的？”

“没有。”

“那，来得及。告诉你们，只要是他和你单独在屋里，你少废话，你把预备好的红包连客气话一齐递上；他推辞归推辞，你放在他抽屉里扭头就走，当官的不打送礼的。你明天就不一样啦。”

玉珍问：“你给多少？”

老板伸出来一个手指头，说：“这个数。”

玉珍说：“你们都是朋友还这么多。”

老板哪里是他什么朋友？红包还是我递上的呢，她故意抬高自己，笑道：“朋归朋友归友，他也得吃饭呢，车也得加油哇。所以，我都免不了，你们别看是我介绍来的，更免不了了。只能说是有这层关系他放心收了罢了。现在不是都这样吗。”

老板看看转变话题的机会来了，又说道：“就拿咱们来说吧。我买地，我有你们这层朋友关系，我就敢在这儿直说了，你们要多少回扣？佣金？抽头？都是一码事。”没有回答，老板又说：“但说无妨。王师傅是我的心腹，我们公司里的有好些机密事他是参与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要不然。王师傅你去看看酒是什么酒。”

我立即起身，笑笑，说：“你们说的什么事我也听不懂。我出去看看。再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