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正处在中华大地长期降水缺少的年代。

据后人的神话故事，当年涿鹿之战的时候，蚩尤率领魑魅魍魍，请来风伯、雨师纵风下雨，利用狂风暴雨进攻黄帝。黄帝则请旱神女魃前来止雨，于是天气突然放晴，蚩尤军队惊诧不已。黄帝乘机指挥大军掩杀过去，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然而那旱神女魃用力过猛，在制止了风雨之后，神力尽失，再也恢复不了正常的降雨，大地持续大旱，连得应龙前来帮忙蓄水，也无济于事。

在伏羲的指点下，共工组织人力，娴熟地制作了许多竹筏，我们开始北渡长江，穿越复杂交错的河流湖泊。

这次河流湖泊的水位更低。行进了没多久大部分竹筏搁浅在烂泥滩上；好不容易拉出烂泥滩后，才发现我们驶进的是月牙湖的死路；我们不得不抛弃竹筏，在岛上向着北方步行前进。

我们遇到河流的水都不深，很容易涉水过去；甚至哪条河流是长江的主流都没有分清，就这么无意中步行到了北方。

现在我才明白当初炎帝怎么就这么容易地逃亡到南方。

北方也曾经历了大旱。但不知怎地，在确认我们已经到达北方土地时，中华大地恢复了正常降水。大概旱神女魃在这时恢复了神力。我们看到的是郁郁葱葱的北方景观，途径部落的人们安居乐业，一派和平的景象。这让我想起了南方大陆的情景。

这是在黄帝一统天下后的领地，具体地说是在归顺有熊氏族的蚩尤的九黎部落群里。通常在进入部落的路口有个图腾柱子或牌子，上面画着或刻着魑魅魍魍某个吓人的妖魔鬼怪。但部落里的人们并没有呲牙咧嘴、满脸杀气。

“这种妖魔鬼怪的吓人图腾，并不代表他们好战，”伏羲解释到，“图腾的图案不是现世的东西，都是由祖祖辈辈的不断传承而演变过来的，远离现世的形象。”

我想起了当初在南方大陆所画的壁画，表现幽灵的白骨样式，并没有想到去制造恐怖吓人的气氛。不明就里的局外人在面临壁画时，可能会联想这部落有阴森森的邪气，那原本不是绘图者想要表现的。

“九黎部落从古至今其实并不算好战。”伏羲说，“他们日常生活都在祭祀的仪式上。即使是碰到战争，耗费最大精力的是祈求神明帮助他们，并且诅咒敌人。他们的联盟长叫蚩尤，可能好战，但他们那些恐怖的故事，包括“蚩尤”这个名字，都是战胜者以及后人制造的。”

“对，”从炎帝联盟过来的人在一边说，“当初炎帝与九黎部落交战时，他们的部落联军并不是有效的军事组织，没有什么排兵布阵，只靠他们巫师的咒语以及交战时的个人战斗素质。这不像炎帝的部落联盟军，更不能与有熊氏的联军相比较。”

这就对了，涿鹿之战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什么雨师的纵风下雨，什么旱神女魃止雨，都是根据巫师所作法事情景，事后拼凑起来的故事。

九黎部落在政治上属于战败的奴隶，但在祖先的地盘里，还是能正常地享受生活。他们的酋长听到我们将去帝都，可能是有熊氏的客人，有点见人矮三分。他们都热情帮助我们，慷慨提供生活物质，为我们提供住所。

其中有一个部落，据说早年来自于甘肃，以养羊为主业。好客的酋长曾带领我们进入他们的神庙。

在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复杂图案引起我的注意，那是有鳞有多条的类似蛇的动物相互缠绕，左右对称的复杂图形。整个构图猛一看是瘆人的鬼怪，或者像是夸大鼓起了眼睛，加长了尾巴的蜥蜴。但我总感到整个造型是由许多粗线条组成的一个文字，隐约像是个“芈”字。酋长告诉我们那是他们部落的女性图腾。

酋长告诉我们，同一图腾不能**。我理解这个图腾也可以理解为芈姓。由图腾演变成姓，是后来姓别婚姻的传统根源。

这时候他们的称呼很麻烦，一个人由姓、氏、名、号，四部分组成。而且男女的称呼规则也不同。“姓”来源于其母亲的姓，“氏”来源于氏族的氏，然后再加上父母长辈为其起的，平时随意被叫唤的“名”。死后还会另起一个谥号。

在做祭祀礼仪、正规场合等日常生活中的各个场合，不同身份的人对某个人的称呼都不一样。包括本小说中的人物名字也是如此，如果按当时情景如实写下，习惯碎片化的读者定会晕头转向。所以我只能用文献中的常用称呼来说故事。

姓别婚姻习俗最终形成了一种社会伦理，遵守这种伦理的人群有更多的竞争优势。早期“百姓”是指有这些姓别婚配习俗的氏族。同时还有许多没遵循这种习俗的部落或流浪人群，都不在“百姓”之列，他们以后都会默默无闻地被有姓别的人群同化。

这个芈姓便是以后在楚国中的大姓。楚国国君和许多贵族，例如屈原，都是这个芈姓的后裔。但是现在还看不出来他们会有后来发达的迹象。他们没有常规军队，时间都耗在神庙里以及日常牧羊的生活里。这个酋长对我们憨厚友好，没有任何戒备心理。他认为世上的人都该是如此。

“太平盛世，风调雨顺，民风淳朴，这才是我理想的社会！”伏羲感叹地说。

“但是”共工回敬道，“这正是黄帝打杀胜利的结果。有个绝对权威，没有敢于争权者，此乃太平盛世。”

伏羲说，“由于地大物博，大战过后人口稀少，各部落之间都有自然的缓冲空间，没有必要为自然资源而争斗。太平盛世时出生率提高，等到人口密度达到资源紧张的程度，又会有争斗、战争。”

“这么说，无论我们怎么做，战争都不可避免？”我自言自语地问。

没有回音。我又说“即使我们创造了什么好的社会形态，避免了战争，也不能保证其他某个地方会不会有个忽然强大的部落侵略过来。”

共工乘机说，“此话的意思我早就说过，亚当长老，你我之辈是改变不了世道轮回的，那是天道是事情。我们还是好好想想有生之年的事吧。”

“嗐，那么我们过来干什么？”不知是谁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