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华喻他老娘在，我有些紧张呢。
或许是我婆婆已经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了，以为所有的豪门阔太太都是她那副德行呢，鼻子孔朝上，跟马王爷似的。
再有就是，毕竟是我的男人，为了我和我儿子，把人家的独苗打成了这副猪头样了。她跟权奕衡这么熟不好赖，不把所有过错都赖到我身上赖到谁身上。
我特别有自知之明，从来都入不了这些豪门大户的眼，高攀上权奕衡这样的男人，就理所应当是受气包了。
心虚着呢。
我转头看看权奕衡，这老混蛋倒是一点儿都没有羞愧之意，见了人家华喻的妈，比见了他亲妈都亲。
“程维阿姨，你怎么还过来了，快坐。”权奕衡招呼说。
“嗯，我过来看看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都承认我是权奕衡的媳妇儿了，不会很为难我了吧。
程维走过来，竟然直接坐到了我的病床边儿上了，更加让我无所适从的是，她竟然抓起我的小爪子，亲切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东舸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程维问我。
说实话，真不怎么样。
镇痛棒那玩意儿挂在我身上，根本就是个摆设好吗，要不是怕权奕衡知道我是抗麻体质会担心和心疼，我早就把那玩意儿拔了扔出去了。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疼，虽然不比被考膛破肚那会儿了，但也是疼得面白如纸。
我还得虚弱地向人家笑着，表示礼貌。
“华夫人你好，我还好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奕衡的太太，就跟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的。跟着奕衡叫程维阿姨就好了。”
程维看着我说话时，笑得很暖心。
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总比我婆婆那张冰块儿脸让人舒服多了。
“程维阿姨，您是长辈，来到S市，本来应该是让奕衡带着我去拜访您的。”
不管我们私下里怎么闹，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我不能丢了我家老混蛋的面儿不是。
“这孩子，还见外了。自己人哪有那么多虚礼，再说了，你不是身子不方便吗，不用那么客气。”
“嗯。”我乖巧地应声。
程维的面相，看着都比我婆婆面善一些，随和一些。
她一看就是年轻时候被自己霸道总裁宠上天去的金丝雀，我婆婆则一看就是那种在职场和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魔头。
我记得以前华喻说过，这位曾经可是我婆婆的闺蜜，因为两女争一夫，才闹到彼此做不成朋友了。
也是，我要是华喻家爸爸，我也会选程维这样看上去温暖的女人，像我婆婆那样的女魔头，就是再有能力和魄力，有再大本事，没有一定胆识和霸气的男人，怕是都镇不住她的。
“奕衡，东舸，孩子的事儿，阿姨非常抱歉。都怨这个混小子，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竟然也不说不省，害得我孙子一落地就没了，剩个的俩也都早产了。”
我和权奕衡都没有接话，因为就算是把华喻揍成了猪头，也不能解恨，也不能弥补一个孩子夭亡，两个孩子早产的过错。
这会儿华喻特别老实，杵着门口的位置，一动也不动，跟电线杆儿似的。
没有人搭理他这茬儿，他也没想要介入大家的意思。
“龚倩怎么样了？”我将话题岔开了。
程维叹了口气，“知道儿子死了之后，就一点儿东西不肯吃，怎么劝都没用。都直指输营养液活着了，我真是拿那孩子也没办法了，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帮我过去劝劝她。这个儿媳妇儿和孙女儿，我们认了的，只要她愿意，我马上就让人去准备，给她和华喻举行婚礼。”
这倒是像龚倩那个傻女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德性。
没想到程维这么痛快！
但是如果我是龚倩我也高兴不起来。
这算什么，施舍吗？给他们华家生孩子的回报吗？
如果，华喻自己不想跟龚倩结，也不确定他真的爱龚倩，那么这场必输的婚姻，肯定会再要龚倩半条命。
现在不光是龚倩了，还有她的女儿呢。
我看了看华喻，“你的意思呢？你要娶龚倩吗？”
华喻有些迟疑地抬头看着我，沉默着。
这个王八蛋，都到这会儿了他还没有想好。
“阿姨，你也看见了，华喻根本就没有要跟龚倩过日子的心，何必非要把他们绑到一起互相伤害呢。没了男人她又不是不能活。”我悲愤地出声，听着有些情绪了。
一方面是为我的好姐们儿不平。
另一方面是我想到了我和权奕衡现在的生活，不就是被曾经的奋不顾身的深爱牢牢地绑到一起的，互相伤害着的人吗？
我真的不想让龚倩从此就重蹈我了的覆辙，走这条艰辛的路。而且那个傻女，没我能忍能抗。
华喻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程维，责问道，“妈，你非这样吗？有意思吗？”
“我怎么样啊！”程维看着华喻的猪头脸反问道。
“华喻，你今年已经三十五了，以前我跟你爸逼着你相亲你说我们不尊重你，干涉你的私生活，没有人权。
可你现在已经都当了父亲了，你不跟人家龚倩结婚，难道要让我和你爸明明知道有孙女儿了，都不能抱？”
我顿时觉得，程维的想法才是正常的父母考虑问题的方式。
哪里像我婆婆。
为了家族利益非要棒打鸳鸯，好丧心病狂地找人开车撞我，在明明知道我怀了她亲孙子的情况下。
我特么就没出息地伤感了。
“我没说不让你们抱孙子，我只是……”华喻急赤白咧地说，却又说不上什么来。
“只是什么！华喻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怕爱上人家，爱上了你不敢承认，就是因为你的胆小懦弱，你儿子死了，你特么觉得这条人命还不够你反省的吗。”
说话的是权奕衡，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华喻垂头丧气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儿，悲怆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娶她，这不是人家不肯给机会嘛，妈，刚才你也看到了，她那个态度，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恨不能跟我拼命，你让我怎么娶啊？”
特么的全是借口，华喻这个孬种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程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这怂样！”
权奕衡勾唇，给了华喻讽刺地一笑，华喻没有呛声，老老实实地真滚了。
程维叹了口气，“哎，这个混小子，都快把我和你们的华叔叔给气死了。”
权奕衡跟亲儿子似的，从后面扶住程维的双肩，安慰说，“您也别太着急了，这事儿虽然很不幸，却是最猛的催化剂，华喻这下子心里的那个疙瘩，很快就给催化了。您得他一点儿排泄干净的时间吧？”
“行。我给他时间。但要是两个产妇都出院了，他要是再没排干净，老娘可就要替他排干净了。”程维霸气侧漏地说。
这样的小调皮，让我一下子觉得跟她的距离小了很多。
“好了，东舸刚刚动了手术，赶紧休息吧，我回去给你们做月子餐。”
程维起身告辞了。
她说去给我很龚倩做月子餐，权奕衡连句推辞婉谢的话儿都没有，应该是太熟了。
我儿子和龚倩的女儿都是早产儿，都住在保温室。
下午的时候，权奕衡找了一个移动床过来，亲自推着我去了儿科。他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就知道我想见孩子了。
隔着玻璃，我看到了很多小小的，襁褓中的婴儿，就像是软体动物一样，有的握着小拳头，有的打着呵欠，可爱的不得了。
权奕衡指着其中一只，告诉我，“看，那就是我们的儿子。”
“太太，我们真的有孩子了！”权奕衡竟然一瞬间热泪盈眶。
对于他此时的眼泪，我还是有很深的感触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
“医生说，我们的儿子是这帮早产儿里面最能吃，最能睡的，这么小他就知道怎么来保存体力了，想早点儿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呢。”权奕衡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抹掉了眼泪，笑得跟个大傻子似的说。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么感性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看来是老了，我在心里吐槽。
“他叫什么？”我歪着脑袋看着权奕衡，很突兀地问他。
从我知道自己怀孕起，我都是叫他“宝宝”的，我想把宝宝成长的所有瞬间和感触，都完完整整地给这个男人，我爱的男人。
包括给宝宝起名这样有意义的事情。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可是他醒过来都这几个月了，我们竟然都没有商量过这件事。
可见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淡到了没有话题的地位了。
又或者，好像任何话题，扯下去都可能会踩到*。
权奕衡一愣，“太太可有中意的名字给他？”
我摇头。
“叫权岸吧。”
是回头是岸的意思吗？
我们俩还能到得了彼岸吗？
我怎么觉得有点讽刺呢。
我没有问，但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