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夜半寻密疑明月，清晨鸣乐悲山峦

“我现在就上山！”精灵少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半只脚已经跨出了窗户，却听到背后的吐血声。霍尔顿猛地回头，看到凌尘已经倒在地上。

“凌兄！”

“我……我没事……”说书人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试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颓然地滑在地上：“让我喘口气，这么大范围的干涉现实太要命了……”

少年已经把他扶到了床上：“先别说话，先休息一下……”

“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天亮的时候，我们就跟着送饭的村民们进枕鹤观……”凌伯扬一边吐血一边说：“万勿着急，只要你还活着，他们不会对你的朋友怎么样的，她是饵料……”

“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精灵少年有些手足无措。

“我把桃源村所有屋子的地板都拆了一条缝……”说书人接过霍尔顿递来的手帕：“沈离没有那个能力能够控制着一百来人还精准地打断你的动作的，他必然是接受了什么东西的辅助……我只是赌一次而已，这次我赌对了……”

“那些法阵？”精灵少年坐在床边，问道。

“是的……”他咳嗽起来，苦笑着说：“你看，我能做到的事情真的不多，尤其是‘村民的地板全部坏掉’这个事象分支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的情况下……”

霍尔顿咬咬牙，但是仍然关上了窗户：“我去找点水来。”

“不必了，霍兄，”凌尘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听我说，一会必然有一场恶战，我需要你有万全的准备，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叹了口气：“莲魂教的目标很可能是你，不仅仅因为你父亲的问题——”他几乎是强撑着，将一本小书从袖袋中掏出。

精灵少年立刻认出，这是李维特交给他们的那本笔记。

“你看这段。”说书人翻到某一页，指给霍尔顿。

“‘阴阳交泰，日月共晦，妙法莲华，七宝灯台’，”他读出那句话，然后看着霍尔顿：“我仔细地浏览过这本小书，莲魂教信仰的神明大概是三柱原神之一的**·***……**·***，你能听见吗？”凌尘捂着胸口，看着迷惑的霍尔顿。他用荆襄土话骂了一句。

“总之就是那位神明。召唤祂的方式有很多，莲魂教使用的是最简单的方式之一，他们直接把两种相反的能量灌注在一个容器内部，在能量相互湮灭的时候，打开空间通道。”他严肃地看着霍尔顿：“你懂吗，相反的能量！”

他搭着霍尔顿的手腕：“你体内的血，就是这样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他们希望我去做那个……什么什么神的容器？”精灵少年有些迷惑地问道。

“你再看这里，这里！”凌伯扬打开了另一页：“他们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如果不是籍古公超出常人的爱女之心，他们早在前几年就应该举行仪式了！我们几乎恰好撞破了他们所有的布置！”凌尘的手颤抖着：“我用‘李小蕾作为人而活下去’的未来替换了‘李小蕾作为怪物而活下去的未来’，遭到的反噬甚至没有这次拆地板重！”他抓住霍尔顿的手：“我不知道这是蕾尔法则的反击，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但是无论是哪一点，他们都需要一个新的金莲圣子！”

霍尔顿皱起眉头：“这样吗？”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霍兄。”凌伯扬说，他的面部表情趋于平静，显然是之前那种鞭笞着他内脏的强烈痛楚已经得到了一定的缓解。精灵少年没有再说话，他找来两床被子，盖在凌尘和阮珑珥身上，然后离开了屋子。说书人再也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当然他并没有能睡很长时间——天光刚放亮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

远远地，传来一缕又一缕音乐声。

凌尘推开门出去，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霍尔顿，他站在远处的山丘上，拉着手风琴——大概是已经拉了一整夜，悲怆的乐声弥散在周围。说书人没有听过那首曲子——那不是秦国的歌曲；但是他能从曲子中听出痛苦，无奈和自伤其类。

说书人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走到他身边：“我们该出发了。”

精灵少年拉出最后一个音，将手风琴收到项链里面。他没有哭，也没有疲惫的神情，凌尘仔细地端详着这个陪他走了这一路的少年：他比自己想的要刚强得多。

“你……没事吧？”最后，凌尘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吧。”霍尔顿拍了拍地上滚动的水银团，它流上少年的手腕，凝成一柄双手长剑。他单手将长剑背在背后，如同每个历战的佣兵或者战士一样。

说书人没有再说话，拉着他走向村子中央。

事实上，凌伯扬的所有推测都是正确的，只有一个推测是错误的——这个推测几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结果——

琴缓缓醒来。

她盯着头顶纯白色的天花板，下意识地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那种诡异的傀儡线所钉着。少女转动眼珠，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石头拼成的台子上，远处，那个白衣人正在和另外几个教徒说着什么事情——至少少女自己认为那些是教徒。

毕竟琴也是挂名的兰森德尔的教士，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躺着的这座石台是什么——

——祭坛。

“你醒了？”白衣人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动作——虽然她只是转了转眼珠。他打发走了那几个白衣人，走到她面前。

“本来还以为你还会睡一会的……看来你的意志力比我想的要更强一点。”她的角度看不见沈离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愉悦的声音：“不过这样更好，我猜。”

琴看不见周围更多的画面，她试着调动体内的超凡力量，但是无论是阴影力量还是兰森德尔的神力都没有一丝反应——这就是神奇的东方傀儡术？少女在心里苦笑一声，你别说，还蛮厉害的。

“哦，他们来了。”随着几个人的喧哗声，沈离似乎是走到了房间门口。不多时，琴看到他拿着一个碗过来。

“喝了祂吧，”白衣人将碗递给少女：“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随着男人操纵着傀儡线，少女挣扎着接过那个碗，将里面的那些银色冒着气泡的液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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