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为了来见自己。

云裳朝着正门，边跑边想着。

和辰仙面对面注视时……云裳还会觉得很害怕吗？

答案一定是……不！

因为云裳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失去思念心爱之人的心更可怕了。

其他的恐惧，都埋藏在那座森林里了，云裳已经找回差一点就失去的心。

现在，她最希望的是……扑入辰仙怀里，然后，好好地享受一下温暖的怀抱。

只是，只是这么一点点心愿。

辰仙化身为龙，朝着瑶池飞奔而来。

他在离去时驾着彩云，回来时却变身为龙的姿态。

心境上的变化，实在不想承认。

辰仙和水德星君交手过后，彻底吃了败仗，一败涂地的昏倒在兄长的宫中，浪费了许多时日。

照顾辰仙的是当时也在场的翠龙真君。

醒来时，水德的声音深深地烙印在辰仙的脑海中。

“想逃离我的掌心，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星之杖，登上龙王之座。”

辰仙狂奔着，从东海的瀛州，朝着位于西昆仑山中的西王母的瑶池，比去的时候更快速地回来了。

然后，就在看见瑶池的正门时，辰仙惊讶得不得了。

他看见云裳站在门外，满面笑容地挥着手。

一看到脸上笑盈盈地、无忧无虑的云裳时，辰仙终于放下心中大石。

这么看来……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云裳因西王母赐下的仙桃而中和了天浆丹。

否则，云裳不可能那么毫无防备地迎接辰仙。

辰仙恢复人身，轻轻地落在云裳面前。

刚降落，云裳就扑进辰仙的怀里。

“云裳……”

“你终于回来啦，让人家担心死了，真的，非常非常担心。”

令人怀念的肩膀，令人的手臂，令人怀念的眼神……辰仙紧紧地搂着云裳，他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拥抱云裳了，痛苦的心情涌上心头。

“你才……”辰仙以沙哑的嗓音问着，他必须先确认，“西王母赐你仙桃了吗？”

云裳的肩膀微微晃动一下。

“云裳？”

“嗯，辰仙。西王母娘娘赐给我仙桃了。”

“吃了吗？”

云裳抬起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什么眩目的东西似得眯着眼睛，一直注视着辰仙。

“云裳？”

“……当然吃了，辰仙，以后不会再有问题了，辰仙能够回来，我非常高兴。”

……

后来，每逢辰仙想到此刻情景，就后悔不已，深深地自责着。

当时为何深信不疑。

质疑云裳为什么会眯着眼睛，为什么云裳的肩膀会微微颤抖，为什么握在手掌心的那只手，像冰冻似地冰冷呢？

当初为何没质疑云裳说的话和微笑背后的真相呢。

不过，到目前为止，云裳的笑容中从未有过丝毫的虚假，而且看起来，这是天浆丹的事情发生以来，云裳第一次对辰仙毫无防备地把心托付给他。

因此，此时此刻，辰仙心中毫无疑虑……一心一意地，紧紧拥抱着云裳。

万般思念在辰仙的心头游走，辛苦的结果，云裳得以平安无事，除了这件事，自己已经别无所求……辰仙如此想着。

洞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数盏烛火，在洞窟顶上形成了诡异的影子。

过去，一直很讨厌这里……西王母想着。

可是，真是不可思议，当自己一脚踏进潮湿的洞窟里，就觉得心里舒畅极了。

“哦，来了吗，还是那么猴急……”老婆婆手上握着烛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老婆婆一想到此，西王母就在内心里暗笑着，因为，自己也有着相同的容貌。

“久违了……母亲大人。”

西王母微微垂下头去，老婆婆……前任金母娘娘满脸皱纹地笑着，“都打扫好了，秘藏的蟠桃酒也都留了下来。”

“……偷仙桃是不好的行为！”

老婆婆咧着缺了牙的嘴巴笑着，“有什么关系，那么多仙桃，一年拿个三、四颗，会有什么问题呢。老身任西王母之时，也曾赐桃酒予下界之人，遗憾的是，那些人只活到三百来岁就一命呜呼……可见，长生不老的仙桃并非完美无缺。”

“就像西王母也非完美无缺吗？”

“正是。”

年轻的时候……西王母非常讨厌自己身上的那股凡人特有的味道，一直认为自己是女神，受凡人的崇拜，即使是在天界之中，西王母的崇高地位依然是仅次于天帝。

渐渐地，她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高尚、美丽，认为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绝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差池。

一年幽会一次便返回东海的夫婿，或为了抚育接二连三地出生，为了培养下任西王母而被迫远离自己身边的女儿们。

怀着怯懦之心，绝对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因为，西王母是神仙而不是凡人。

不过……西王母把手贴在胸前，里面悄悄地装着那位名叫云裳的凡人姑娘从记忆之森带回来的，心的碎片。

“很可爱的姑娘。”

老婆婆看出西王母心事似地说着，西王母点点头，“是的，的确很可爱。”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平凡无比却胆识过人的姑娘，她说不定是龙王妃的绝佳人选呢。”

西王母默默地想了许久后……

“或许如你所言吧！”

老婆婆相当满意似地点点头，“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保重了。”说着就将包袱背在背后，准备离开石屋。

“到哪里去？”西王母不由自主地问着。

“何须此问？离开瑶池的女人要到哪里去，那是人家的自由。你虽然来到此地，不过，没有必要效仿老身。你是你，我是我。因为，桃树会选出最符合要求的西王母。至于度过余生的方式，就自己去选择吧！”

桃树挑选……

百年前……和东王父所生，最小的女儿。

出生之日，蟠桃园里的桃花一同绽放。

并非是因为她长得丑而把她赶到桃园里去，西王母对宝儿早就感觉到什么，早就预感到，不久的将来，那个女儿会将自己从瑶池里赶出来。

“自由了。”

西王母惊然抬起头，老婆婆早就不知去向，被风吹走似地，忽然消失了身影。

西王母环顾着洞窟，此洞窟像极了许多仙人们设置在昆仑山上的洞窟。

从今日起，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未来，自己该静静地守护着迎接乱世的武国、瑶池里的年轻仙女、朝气蓬勃的小龙和他所选择的姑娘……

西王母下定了决心，然后，脸上微微地浮出笑容。

了解她的人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改变，十分慈祥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