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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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很快便到了尽头,吉米从黑漆漆的巷影里悄悄地钻出来。他喜欢拣这些既长又深的巷子走。对他来说,与其在路灯下好好地走路,还不如躲到影子里和月亮玩会儿捉迷藏有趣呢!虽然这个游戏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他说以前在野外露营守夜时经常玩弄自己的影子,和它说话,用以缓解夜的死寂和无聊,吉米在深夜里试过,果然和爸爸说的一样有趣。广场中央的时钟和往常一样,斜着它的两撇胡子,就和吉米的班主任一样,正严肃地盯着路边这个调皮的孩子。吉米总觉得今天的广场气氛与往常很不同,可一时也搞不懂是哪出了问题。

“也许是没有人的缘故吧,我想是这样的。”吉米盯着钟看了一小会儿,一阵冷风钻进他的袖口,使他陡然回过神来。

“幸好雨停了。”他庆幸道。

可刚跑了几步,他的好奇就被急切的心潮推搡了出来,这迫使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不,或许可以把它称之为人,毕竟仔细看起来还是有套一件齐膝的风衣,还戴着高高的礼帽的。那个东西也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存在,从长椅上缓缓挺立起来的同时还娴熟地从椅旁顺势扶起一根细长的手杖。吉米在不远处好奇地盯着那手杖看,他发现那手杖通体泛着柔顺的银光,显得极其精巧。而且更不寻常的是,照在杖身上的月光就好像被束缚住了一般,无法脱身,尽管离它有段距离,但吉米还是清楚地看到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浓厚。

“就像——就像是在吸吮月光!”吉米心想。

“孩子,你的愿望是什么?”还没等吉米反应过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已经在吉米耳边响起。

吉米怔了一下,那个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的面前,一点动静也没有,以至于他丝毫都没有察觉。这让吉米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用紧张的目光瞧着他面前的这个怪人。

“恕我唐突”,它脱下礼帽,将左手折在后面,右手夹住帽沿置于胸前,绅士般地微微欠身,“我叫莱顿,是个旅人。来,孩子,告诉我你的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只要支付对等的代价。”

吉米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这个神秘男人的脸,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它的脑袋——一个硕大的绿色灯泡,没有眼睛!嘴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遵从你的内心即可,告诉我你的答案。”

“唔……愿望?”吉米有点紧张。

“也就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爸爸,这个愿望可以吗?灯——灯泡先生。不过我没钱,我只带了这个。”说着,吉米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币,摊开手掌给他看。

“哈哈,灯泡先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样称呼我呢!”它忍不住大笑起来,灯泡脑袋里的光也一闪一抖的,“有意思,这名字我喜欢!我明白了,那就请把它们带走吧。”

说着,他从帽子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绿色的小光球递过去。

“用这枚‘人类的银币’为代价,你所换得的是你的愿望,也就是去找寻你父亲的机会;而另一个则是你父亲的愿望所致,至于怎么运用这全部由你自己决定。”

“灯泡先生,您见过我爸爸吗?他叫吉特,或许您遇到过他,”吉米顿时兴奋起来,“不,您肯定遇到过爸爸。”

“当然,你父亲托我寄给你的东西也是我捎带的,这是他的另一个愿望,他为你开辟了道路,以自己身陷困境为代价。”

“你是说爸爸为了我……他现在有危险?”吉米既担心又着急,之前的激动和兴奋一扫而空。

“不,他暂时很安全,不过他被困在某个地方,没办法回到他来时的地方,现在你明白了吗?”

吉米点点头,心里想着:这下总算是弄清楚了爸爸并未在探险中遇难,他依旧还活着,只要救援得及时,应该还是可以完好无损地回来的。而且爸爸所作的举动,也许,本就是希望我去救他的。

“叮……叮……”吉米刚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到口袋里装好,零点的钟声就迫不及待地响起。

“呀!时间到了,我得赶紧走了,那么孩子,祝你好运。”微微欠身过后,他的身子如雾般在空气中消隐了起来,整个人逐渐变得透明。

“等等!”吉米叫道,“我该去哪里找你?”

“没有必要刻意去找我,我之所在即愿望之所在。”

话音刚落,身形也随之消失殆尽,不一会儿就只留下眼前冷清多了的广场。如果这是真的话……吉米想了许多。他暗自下定了决心。

吉米一刻也不能多呆了,寒冷无时无刻不在侵袭它的肌肤,把他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热量毫不留情地夺去。他迅速跑回家,轻轻地推开门,像来时一样蹑手蹑脚地撤回自己的卧室,一口气钻进还有余温的被窝里,暖流再度淌进了他的体内,这让他很舒服。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后,他想起睡衣口袋里的那两个小球,于是他摸出一个来,放到自己眼前,他惊奇地发现小球还在发出绿色的光,而且光芒亮得足以使他看清手指尖周围的纹路。吉米想起灯泡先生的话,于是他把小球举得高高的,诚恳地向它祈求道:“请把我带去爸爸所在的地方,我必须要去救他。”

话音刚落,吉米就屏气凝神地等待,他正想自己会不会像电影里的那样伴随着一道笼罩全身的金色光芒,然后就瞬间移动到了爸爸所在的地方。他就这样维持了十几秒,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难道是我的使用方式不对?”吉米怀疑道。

就在吉米思索的这一刹那,一声轰隆的巨响在吉米的窗外爆发出来,如同一颗在脚边爆炸的手榴弹,巨大的声响震得吉米的耳膜直打颤,他连忙打开窗户,却发现视线里尽是烟尘,完全观察不到两米之外的情况。

忽然,一道亮光穿透烟尘的帷幕,并且从远方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尽管吉米不想相信他的直觉,但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最近什么奇怪的事都能被他碰上。当他注意到自己攥在手上的小球变成一张金色的箔纸时,他就更加确信这一点。

近了……近了!吉米听着汽笛声越来越清晰,最后漆黑高矗的火车头撞散浓烟,像巨人的手臂一样巍然出现在吉米惊讶的眼前时,无疑是印证了他此前藏在心底的猜测。他来不及多想,赶紧穿好衣服,拿上他的背包,打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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