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的目光很灼热，让我不自觉的开始回避，朝后退开两步，嘴角的苦笑轻轻扬起：“忘？怎么忘的了！”那个几乎占去了我整个青春的男人，我怎么可能忘的了。

他的手停在空中许久，都没有收回，我刻意不去看他眼中的受伤，侧头望向一边。猝不及防的被凌皓搂入怀里，低沉的声音在耳际徘徊：“楚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走进你的心，给我一次试图取代他的机会，好不好？”

他拖着尾音的祈求像极了某人，满是宠溺，却又跟慕容言大不相同，我能感觉到抱住我的那双手是怎样的渴求我的点头。这一年来凌皓的种种骤然间闪现在脑海里，乐此不疲。

从我对他开口那一刻起，凌皓几乎倾尽所有只为帮我离开，就因为我的那句“学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在凌创岌岌可危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动用了怎样的关系，去替我安排这一切又逃避慕容言的围追堵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之前江市市郊地皮的案子下来了，工程被政府部门停了下来，而之前招揽的投资商纷纷控告凌创，需要支付了一大笔违约金，加之凌世宏洗钱罪证确凿，他名下的多处房产被冻结。

这一年来，凌皓的处境并不好。

“楚楚，凌创可能要破产了，好不容易等到的项目机会被慕容言抢了去，公司已无力承担市郊那块地皮留下的后遗症。”说到这里，他扶起我的肩，黯然一笑：“我可能要来川市投靠你跟楚洋了。”

最后一句，我知道是他的玩笑话，可凌创即将破产的消息，我相信凌皓没有骗我。心里的歉意又加重了几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我抬头看他：“我答应你，好好考虑你刚刚的话。”

他笑了，像个孩子。

第二天，凌皓因为江市那边有急事，一大早就开车离开。

我将楚洋送去了幼儿园便赶去蛋糕店，昨晚淘宝店接到一笔订单，中午之前需将三个蛋糕送到川市大学礼堂，听说有个什么活动。我没想到，在这个活动上，我会再遇见慕容言。

到会堂门口时，我按订单信息上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小姑娘，刚刚从教学楼那边赶过来，怀里抱了一堆证书。她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进去，活动已经开始了。”

礼堂因为关着灯，里面有些黑，我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往主席台靠近，那处的灯光很亮，询着那位姑娘的方向，我随她一起走到舞台的侧帘位置。不经意一瞥，那一席人靠中间的位置上坐着的男人，侧颜那样熟悉。他微微侧头，像是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我的心倏然就漏跳几拍，呆呆地怔在那里。

慕容言。

有几秒的不知所措，索性是有同学接过我手中的蛋糕，我仓惶逃离，也顾不得身后的姑娘小声说着谢谢，径直的跑出礼堂。回到蛋糕店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礼堂就开始的腿软，瘫坐在板凳上。

就像是老天开的玩笑，短短一夜之间，我竟撞上了他两次。我不知道这样的偶遇会持续多久，直觉慕容言很快会发现我的存在，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逃。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难不成要丢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蛋糕店，带着刚刚入学一年的楚洋，四处奔波？

不，我不能。

脑子里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我的头疼又犯了，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泄，赶忙从储物柜掏出烟盒和火机，直奔厕所。当那抹熟悉的轻烟自嘴间吐出时，由来已久的症状总算是缓解了些许，镜子里的女人披头散发，极淡然的轻吸一口。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厌恶自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想起那个让我痛到想死的夜晚。

也不知在厕所里呆了多久，冰冷的水一下又一下的浇到脸上，我的心这才平复下来，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出去。零星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雪白了一片，望着漫天雪花飞舞而下，骤然间想起了慕容言曾写给我的那句诗。

——雪里情深雪外闹，难抵佳人一笑。

嘴角抑制不住的扯开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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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思绪乱乱糟糟的静不下心。我盯着面前的电脑目不转睛地发呆，慕容言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我，他双手插进口袋里：“老板，能否介绍一下蛋糕。”

本能而出的那句“欢迎光临”卡在了嗓子眼，询着某人的声音我缓缓站起身，目光一直落在慕容言身上，有一瞬间的失声，倒是他率先打破了重逢的惊讶：“楚楚，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惧怕这样的好久不见。曾经，无数过设想过跟他再见面的情景，逃跑的，挣扎的，对峙的，可偏偏没有想过此时呆住的自己，脚下竟不知道该如何挪步。

他进一步，我退一步，直至身后抵在玻璃冰柜上。

“楚楚！”他抬起我的下巴喃喃：“楚楚。”

就在我挣扎着与他僵持不下时，搁置在柜台上的手机唱个不停，这个铃声我知道，是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我伸手想去接被慕容言拦下。他蹙眉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早已经压制到不行：“凌皓真是好手段，嗯？”

“放开！”我冷冷地说。

他反倒是勾起唇角：“终于舍得说话了。”

“先生，从进店你就像是我欠你五百万似的揪住我不放是几个意思，你可能认识我，但我压根不认识你。坦白说，一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部分记忆。”说完这些话，我仰头看他：“现在可以放手了？”

慕容言似乎不相信我的“解释”，脸色凝重的让人有些害怕，他试探性地问：“那，记得凌皓。”

我莞尔：“当然，他是我老公。”

话音未落，我清晰的感觉到慕容言握住我胳膊的手紧了紧，他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次。”

“我跟凌皓是夫妻，现在有个可爱的儿子。”趁着他恍神松手的间隙，我从慕容言的束缚中逃离开来，捞过柜子上的电话：“林老师？”

“楚洋妈妈，洋洋突然呕吐不止，刚送到幼儿园旁边的医院，你赶紧过来。”老师在电话里焦急的说：“可能是中午吃坏肚子。”

“好好，我这就过去。”挂下电话，我拿过椅子上的羊绒大衣穿上，望了呆立在一旁的慕容言一眼：“我现在要出去。”

他随我一起出去，眯着的眼睛从未自我身上移开，见我要去路边拦出租，慕容言指了指他停在一旁的车：“我送你。”

“不必了，素不相识的，我从不上陌生人的车。”我看了他一眼：“如果要订蛋糕，改日吧！”

慕容言突然一笑：“辰楚，你在说谎，你害怕与我独处。”

“那怎样才算不怕？”我问慕容言。

他按了一下手中的钥匙，意思在明显不过。直至坐进车里，我才意识到又掉入了这个男人的文字信息里，他分明是在试探我。可是上了贼车，我只好装糊涂到底，刚刚情急之下编出的谎话，总归不能露出马脚。

我早该想到，他从来都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的男人。

赶到医院的时候，楚洋已经输上液了，小家伙了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我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的替儿子扯了扯被子，目光甚至不敢与慕容言直视。他拿过刚刚医生留下的病例本，冷不丁地问了句：“楚洋，凌皓的儿子不姓凌，反而是姓楚？”

我呵呵一笑：“儿子跟我姓，你可以看看病例上的父母签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