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良玉倒不是有意吊孙灿的胃口，只是这毕竟是官场的事，他不得不慎重，何况他与孙灿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以他这两年在茶楼习得的看人的能力，孙灿这半个老乡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不然也就没有前面的那些话了。

可见随着对话的深入，对彼此之间信任度的考量也在同时进行。

“原来明年是外官进京接受吏部考察的日子，简称外察。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也是京官增产的机会，哪个外察官员不趁此机会好好巴结京官的，如此一来，老家知县的做法便可知端了。”

经余良玉这么一说，孙灿倒也想起有听过这么一回事，对余良玉的想法表示赞同，也认为这两件事极大可能存在联系。

“不仅如此，在此之前县衙还故意放出风声，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给说到了一起。”余良玉又想起来一件不久前发生在当地的滑稽的事情。

县衙竟把多增赋税同到聚香县住持院试的学政赵厚谊联系在一起，说这是这位从京城来的京官的意思，但是人们的眼睛毕竟不是长在脚底下的，谁不知道那赵学政是清正的官，想起他刚到聚香县时，知县率当地的士族乡绅前去迎接便碰了一鼻子灰，后来又多次想献殷勤而吃了闭门羹，期间还发生了两件不可思议的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可见知县因此心有不满，把脏水泼向了赵学政。

“说来赵学政也是京官，这会子倒不怕了？”孙灿听得仔细，笑问到。

“所谓山高皇帝远，赵学政毕竟已经离开聚香县，他也大可矢口否认，好在赵学政在当地有口皆碑，大家只当是笑话听了。”

两个人正说得尽兴，只听得外面巷子里有人在扯着嗓门地喊着孙叔台，是阿福的声音，孙灿猛地想起这事来，对余良玉说到：“外面这位便是孙某刚才在外面坐着等待的人，看来他找我找得急，于余博士相谈甚欢，一时把他给忘了。”

“这人的嗓门倒是挺大的。”余良玉好奇起这二人的关系。

“孙某如今住在京郊，有亲戚在那里经营一个小客栈，外边的人便是客栈的伙计阿福，这次是同他一起进城来的。”孙灿此时已经不避讳自己的住处，便脱口而出了。

这两个人此次短暂的接触却感到是认识了许久的故人，自然不会只见这一面。

“叔台先坐着，余某这就去把他喊进来。”余良玉说着便出门去，过一会儿把满头大汗的阿福领了进来。

“叔台，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害小的好找。”阿福进来见到孙灿激动到，刚刚余良玉把他喊进来的时候他还半信半疑。

原来早间孙灿被余良玉搀扶着进了屋里后不久阿福便来到了巷口，等了许久却一直没见到孙灿的身影，便找到了许宅，问了门房才知道孙灿已经离开有半个时辰了，同他刚到巷口的时间差不多，那么这么长的时间孙灿又会到哪里去，阿福不由得担心起来，谢过门房后阿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像贩夫走卒一样在巷口喊起来，希冀孙灿能听到。

“阿福，真是对不住了，刚刚中了点暑热，便在这位好心的余博士这里歇息一会儿，一时聊起来便把你给忘了，害你担心了。”孙灿又是道歉又是解释。阿福忙又说到：“叔台客气了，只要您没事就好了。”

“我看这位伙计喊到喉咙要冒烟了，快喝口茶吧。”余良玉又另外端来了一杯茶。

“谢过余博士了。”阿福忙谢过余良玉，从他手中接过来晾凉了的花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到：“志兄若是见我们迟迟不回去该要担心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阿福的话倒让孙灿想起另一个人，那便是女儿芳芳，出门前还特意交代让他早些回去喝药，想来已经过去不少时间，心下不由得一紧。

“既如此，那叔台还是快些回去，以后可要注意身体，有时间余某再到京郊村去看望你，再同你说说老家的事。”余良玉说到。

“如此甚好，你如果去到那边的客栈，同阿福说就可以了。”孙灿看了看阿福说到，阿福点了点头。

余良玉答应下来之后便送了二人到门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出了城门才转身回屋子里去。

“叔台同那位余博士是老家的忘年交？”路上阿福问到，刚刚他听到了余良玉说要同他说老家的事

“哈哈，我都许多年没有回老家了，我们只是刚刚认识，不过倒是有种旧相识的感觉。”孙灿回想到，仿佛刚刚说发生的不是很真实，毕竟他那个时候脑袋晕乎乎的，于是又反问阿福，“阿福，你确定我们刚刚是在一个叫余博士的家里？”

“叔台，你还好吧？”帘子外传来了阿福关切的声音，“你难道已经忘记刚发生不久的事情？”

“我不过这么一问，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孙灿笑到，把阿福想说而不敢说的内容说了出来。

“那就好。”外面又传来了阿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接着说到：“好在有余博士，要不叔台中了暑热没有人知道可就棘手了。”

“是啊，这次真的多亏了余博士。”孙灿自然再同意不过了，又想起来提醒到：“对了阿福，等下回去不要同有志说起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

阿福答应了一声，又认真地驾起马来。

此次同余良玉短暂谈叙，还有很多内容没能涉及，只盼着下次能再次相聚，孙灿闭着眼睛茫无目的地想着。

只听得阿福吁的一声，他们已经来到了京郊客栈，孙灿睁开了眼，一掀开帘子，只见外面已经有在马车等着，果然自己的担心还是发生了。

孙芳芳少有地脸上带着些许愠气地看着父亲问到：“爹爹，您不是说去伯父家吗？怎的又到京城去了。”显然芳芳已经从孙有志那里知道了父亲的行程，“兴师问罪”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