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宵后不久，苏正居即将准备启程回国子监，这天同孙有志在客栈账房里说话，说着说着，忽听得外边喧闹起来，孙有志正想起身往外去看个究竟，只见阿福像押犯人一样押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进了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压了个孩子进来？”孙有志上前问到。

阿福一边努力控制着手中小兽般挣扎的少年，一边说到：“少掌柜，这野孩子刚才在外面想要偷咱们店里客官的东西，被我给捉到了，现在把他抓进来让少掌柜处置，是不是要移送官府？”

孙有志还未及表态，苏正居突然问到：“他可是偷到手了？”

“还没，我瞧他鬼鬼祟祟地进到店里来就存了个心眼，果然是个三只手，在他得逞前便抓了他个人赃并获。”阿福说到，大有邀功的意味。

“既然还没有得逞，这偷窃的罪名便尚未成立，你且先松开他，让他自个儿交代清楚吧。”

听了这话，少年抬眼看了看苏正居，终于停止了挣扎。

阿福为难地看向孙有志，孙有志也表态到：“先放开他吧，外面还需要人照看着，你先出去忙你的。”

阿福也只好松开了少年，拿眼瞪了瞪少年，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悻悻地转身走了出去，孙有志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少年倒也没有寻机逃走，只是很理直气壮地站在原地，拿着一双眼睛盯着面前二人。

“少年，你有什么要辩驳的？”苏正居问到。

只见少年别过脸去，撅着嘴不回答，苏正居笑着对孙有志说到：“倒是个有脾气的。”

“要不是这位相公帮你说情，不管你有没有得手，偷就是偷，论理不该我们来教育你，我看得把你爹娘找来，让他们把你领回去好好教训一番。”孙有志见眼前这位骨瘦如柴的少年倒觉怪可怜见的，可是行事做派却还有些清高，又觉有趣。

“我没有爹娘。”犟少年终于开了金口。

原来这少年还是一个孤儿，孙有志听了顿生同病相怜之情，因为自己的双亲去世得早，都没有在他的记忆中形成清晰的印象，深知孤儿的痛苦，摆摆手说到：“罢了罢了，今天之事就不与你追究了，你走吧，只是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再有下次可就真的要把你送交官府了。”

犟少年终于收起了凌厉的眼神，正转身要走，却被苏正居给叫住，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到：“我还不可以走吗？难道刚说过的话又反悔了？”

“正居，想必你刚才动了恻隐之心，既有心帮他寻脱，就叫他走吧，客官和阿福那边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孙有志本以为自己的意思也是苏有志的意思，今见他叫住犟少年又若有所思的模样，难道他还有别的想法。

苏正居既是对孙有志也是对犟少年说到：“我瞧着他有灵气，正想讨了去做书童呢，你怎的倒要把他放走。”

刚才听犟少年自述是个孤儿后，苏正居便有了此想法，如果真只叫他出去，他又能寻得怎样的出路？但见此人眼神流转很有灵气，也很有骨气，不妨帮他一把，既是好生之德，也不辜负了他这样的人品。

“果真是监生相公，我只是瞧着他可怜放他一马，还是你想得长远，如今你在国子监中的课业愈加繁重，其他琐事杂务难以顾及，到底需要个帮着裁纸弄墨的帮手，正好少年也没有好去处，果真如此我也赞同。”孙有志笑到。

“只不知道人家领不领这份情。”苏正居看了看孙有志，又看了看早已听呆在那里的犟少年，直等到孙有志不断地唤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见犟少年回过神来，孙有志向他简单地介绍了苏正居说到：“刚才帮你说情的这位苏相公是国子监的监生，你刚才也已经听到了，苏相公要收你为书童，你可愿意？”

犟少年本来以为自己被抓难免一顿打骂，何曾想会得到这样的礼遇，终于放下心里最后的防线，突然跪下去磕起头来，谢过苏相公的收留之恩，表示自己十分愿意有个去处，苏正居忙都上前把犟少年扶了起来，说到：“男儿膝下有黄金，怎可随便跪人。”

孙有志也走上前来，笑问到：“少年，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二狗。”犟少年说到，虽已被叫惯了，但是在苏正居这样的文人雅客面前自然是不忍出口。

“如今既坐了苏相公的书童，也该有个雅致些的名字。”孙有志也觉得此实属花名，笑到。

“还请相公赐名。”犟少年想了想恭敬地说到。

“既这样，正居你便替他想个名字好了。”孙有志又看向了苏正居，苏正居早已想了一个与此少年给自己第一印象很是相配的名字，说到：“你便叫阿澈吧。”

阿澈刚谢过苏正居的赐名，账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只见阿澈难为情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原是他肚子饿了的原因。

孙有志于是走到门边把阿福唤了进来，阿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阿澈的眼神依然很是不友好，没等孙有志开口便说了起来：“少掌柜是不是要叫送官府。”

“知道你对酒馆尽心尽力，只是如今这少年已经金盆洗手做了苏相公的书童，叫做阿澈，以后就别再提今日之事了。”孙有志打住到，阿福起初只是不信，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三只手变成了国子监监生的书童，可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奇事，但见苏相公点了点头，也不由得不信了，问到：“少掌柜叫小的来应该不只是为这事吧。”

“正是，阿澈肚子已经饿了许久，你带他去后厨吃点东西吧。”孙有志吩咐到。

没想到呀没想到，刚刚还是勇抓小偷的自己现在反过来还要给他弄吃的，虽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假笑地答应着带阿澈出去。

再过两天苏正居便要回国子监，这两天苏正居便教给了阿澈一些裁纸弄墨的事情，阿澈也果然是灵活的，上手很快，苏正居又拿了自己一些学业补贴给侍墨置办了些行头，本来破衣垢面的阿澈经这番打扮后倒成了一个英俊小生，暂时同阿福住在了客栈里，两个人也渐渐地终于冰释前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