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中宵听爆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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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人寿天注定】

朱颜有些不大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等她再次睁眼,发觉自己正好端端地窝在被中,只有白蘋一人正在屋内打扫。

脑中残存的那些片段,好像梦境一般。

“姑娘你可算醒啦!”白蘋丢开手中的物什,蹭上前拉住她,“你再不醒过来,可要赶不上年夜饭了!”

朱颜一愣,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今夜不是小年夜吗?”

“还小年呢,你都睡了一天了!”白蘋鼓起腮帮,眉目间忧愁难掩,“姑姑说姑娘近来太累,勾动了旧疾,往后可不能如此了。”

“旧疾?”朱颜摇头,心口痛?这是旧疾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一想到过去的事,脑袋一时糊涂成一片,朱颜又揉了揉额角,长长舒口气,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那些药呢?”

“哼,还说那些药呢!”白蘋扁了扁嘴,大不乐意,“明子都说了,姑娘就是为了救一个小子累成了这样,回来还给他配药,结果那不识相的女人连句‘谢’都没有,姑娘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么说,那孩子已经服药了?”朱颜懒得去管白蘋的抱怨,她并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但更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既然当初决定救那孩子,现在孩子救活了,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那个妇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吃了,死不了的。”白蘋见她神情淡淡的,不满意地挪到她身边,苦口婆心地教导起来,“姑娘,你这样好心怎么行呢?将来嫁到京城去,那种大氏族可比咱们这里可怕多了,你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被人吃到骨头都不剩的!”

朱颜无奈地扶住额角,很想窝回被中装睡,好避开白蘋的絮絮叨叨。

虽然现在依然有些头晕,但也记得很清楚,这些话白蘋至少已经在她耳边叨咕不下十回,而且有一次还说得涕泪交流,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仿佛她真的看到自己“被人吃的渣都不剩”,收尸也无法。

白蘋见朱颜竟然不在认真地听她教导,反而眯了眼开始打盹,急忙扳着朱颜的肩膀直摇,“姑娘,你那封给袁公子的信可还寄不寄了?”

“糟了!”朱颜这才想起那夜随手将回信放在了桌上,昨日又急匆匆地去送春联,回来直接病倒了,来来去去,竟是将那封回信给落下了,“就在那几上,你替我取个封皮来,我写上名址。”

白蘋叹气,一边展眉,“唉,说起宣清公子这心思就回来了……”

一边在几上的纸笔将翻找朱颜说的信,不想找了三个来回,几乎把书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那一封书信。

“怎么回事?难道也是被风吹走了?”朱颜略微着恼,掀开被子,随手拿起一旁的毡毯披上,亲自走到几前翻找,两遍下来,依然一无所获。

站在窗前重重地叹口气,闭目慢慢回忆那夜的情景,她分明记得那写好的回信压在了灯台下,但它现在已经不见了,就在自己的屋中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让她用一次被夜风吹走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了。

朱颜和白蘋正在纠结,缓慢拖沓的脚步声在廊外响起,接着,与走廊连通的小门一阵松动,门打开来,积年累月的灰尘随着转西的余晖一道扑进屋中。

进来的是徐珍,看到朱颜已经醒了,徐珍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随即沉下脸,“阿颜,怎么一点都不小心?”

“咳……母亲,那个……永无已走了?”朱颜蹭上前,尽量显得乖巧一些。

“永无来寻我,听闻你在竹园,想去瞧瞧你,不想就遇上你病倒,抱着他不放。”徐珍冷着脸,一边说一边剜了她一眼。

“咳……”朱颜苦下脸。

“咦?真的么?!”白蘋如临大敌,“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徐珍微冷的目光一下子扫到她身上,将白蘋吓得一个寒颤。

“你照顾好阿颜就是了,小姐家的事情,到底容不得你来多管!”

“娘亲……”朱颜头一回见她这么生气,也是大气不敢出,只能软声为白蘋哀求,“您又不是不知道,白蘋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女儿回头再教训她,您犯不着这么生气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徐珍拍了拍朱颜,不着痕迹地将方才的事情敷衍过去,“时候也不早了,下去吧……今年人多,咱们许多年没有这么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了。”

朱颜见她神色有些凄楚,一时不好再询问其他的事情,随意地敷上些水粉,换上一件白底撒红色碎花的锦袍,带了白蘋一道下去。

灶房里点着六支红烛,将原本简单的屋子照出温馨的华彩。

刘婆婆和王熙明早坐了下来,正在口沫横飞地谈天说地,刘自新则在一边忙活着端茶送菜。

朱颜含笑向两位长辈问好,见刘婆婆也大碗喝着酒,眉尖不禁微微一蹙,伸手拦住,“您年纪大了,喝不得这么多的。”

“哎哟,小姑娘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刘婆婆扯扯牙齿跌落尽的瘪嘴,老眼横了她,“这人寿都是天注定的,老婆子喝多喝少都一样,拧不过老天这条大腿!”

王熙明大为赞同,得意地吐了个烟圈儿,高声附和,“这老人说的就是有理,甥女呐,你也别劝我什么肝啊肺的,我们只知道一会儿快活了,哪管那么多?!”

朱颜抹了抹额头,觉得自己跟这种连自家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便敷衍地一笑,与白蘋在离他们较远的位子上坐下。

菜陆陆续续地摆上来,竟比朱颜想象的要精致许多,不禁好奇地看了白蘋一眼,却见白蘋向她耸了耸肩,悄悄指了指徐珍。

朱颜这才想起徐珍过去也算是京中大户人家的主母,想必在烹调上还是有些能耐的,也就不再问起这些事,安心地取了些自己爱吃的,一心一意地填饱自己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

其他人随口聊些闲话,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朱颜的成药铺的收益上面。

这铺子对内对外都称是刘自新管的,但账务一向是要交给朱颜亲自过目的,因此王熙明一问起此事,刘自新就直向朱颜使眼色。

朱颜抿了抿唇,嫣然一笑,向他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刘自新松了口气,这才将铺子的收益略略讲给王熙明听,但还是瞒下了一些——他人不笨,自然知道朱颜这母舅混钱的本事绝对不输自己,光是看看前院里那么多的狗,就觉得心疼,不管到底是不是什么纯种、孤品,这可都是银子变的。

“哎哟,我们燕子出息了,一个小姑娘都攒下了这么多嫁妆钱!”王熙明一拍八仙桌,将上面的小盅震得一跳,“我们宏儿是没福的,只是不知将来谁有福……”

朱颜嘴角微抽,不就是想开口要钱吗?还扯上什么嫁妆、什么那个唤作王宏的表哥,有这个必要吗?

其实朱颜早就想好了,她开这铺子就是为了给徐珍他们留下点钱,至于自己……若是袁凛真打算娶她回京,不仅不会稀罕这一点小钱,只怕还得勒令自己不得再经商。

只是王熙明现在想这些,实在有些太猴急,也不能太让他如愿了才好。

“嘿嘿,舅舅也不是稀罕你那些钱。”王熙明见她出神不说话,一张俏脸还苦着,只当惹了她不快,急忙赔笑,“就是看着咱们这屋子太破了些,这么多人住着,如今手头宽裕些,还是修补修补才好,有个亲眷往来走访,也好看一些。”

“这么点小事,何劳舅舅操心?”朱颜抿唇一笑,他不说,自己也想这么做了,“待这年过完,就让刘大哥去雇人,可好?”

“成,成!我们家燕子就是懂事!”王熙明笑得眼眯成了线,直感叹这外甥女儿一场病生的竟是明白过来了。

从前大户人家温文的款半点没落下,心思却比他们这些摸爬滚打的人还活络了,真真难得。

只可惜自己那孩儿,竟是无福等到这一天。

吃完年夜饭,王熙明说自家里无趣得很,提出几人带些吃食一道去那些贫苦人居住的荒地一起谈谈天,刘婆婆一口答应,硬拉着刘自新去了,白蘋急忙推说要陪伴朱颜,随她一道溜上了楼。

徐珍也没有去,唤了朱颜在廊中说话。

时值中夜,空旷的村野中都回荡着辞旧迎新的爆竹声。

徐珍的面色有些凝重,“其实修缮屋子的事情,你本是不用答应的,我们以后搬回你父亲的旧宅便是,这屋子是留给你二表哥的,你不必这么……”

“娘……”朱颜抿抿唇,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其实这屋子已是我的了,表哥那日偷偷把地契卖给了我……左右我不收,他也要将房契拿去别处卖,到那时候还会更麻烦,倒不如……家丑不外扬……你看?”

朱颜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事儿毕竟是她自作主张了,徐珍平日惯着她是有的,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还隐瞒了这许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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