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看到施特莱纳那种紧张的模样，急忙凑了过去，但是没过多久，他就猛地抬起头，对齐楚雄投去了一道惊讶的目光。

齐楚雄心头一沉，隐约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似乎霍夫曼还给自己留了一手。他有心过去瞧个究竟，但是又担心这会被人视为心虚的表现，于是便只好按下不安的心情，继续静观事态的发展。

施特莱纳这时已经看完了全部的照片，从他脸上那种掩饰不住的痛苦来看，这些照片上的内容一定非常具有冲击力。

“上尉先生，”霍夫曼从施特莱纳手里的照片中挑了一张递到阿金霍夫面前，“我相信有了这个，您再想继续掩盖事实也就不那么容易了吧？”

阿金霍夫迅速接过霍夫曼手中的照片，但是他刚一看清楚照片的内容，顿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虽然很隐秘，但是却非常清楚的显示出他和齐楚雄还有叶戈廖夫正在霍森贝格军营的训练场上热烈的聊着天，尤其是叶戈廖夫和齐楚雄，两个人的手臂互相搭在对方的肩头上，看起来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一对早已反目成仇的敌人！

这时的齐楚雄也看清楚了照片的内容，他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因为他没有料到霍夫曼手头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东西，而这张照片也已经毫无疑问的证明自己和阿金霍夫刚才都在说谎。局势出现这样的逆转，是他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该死的！”齐楚雄在心里仔细回忆着当时和叶戈廖夫见面时的场景，却并没有想起什么破绽。他不由得将探询的目光悄悄投向了阿金霍夫，发现对方竟也是一脸愕然。

“没想到吧，亲爱的上尉先生。”霍夫曼微笑着说，“当我从罗蒙那里得知齐楚雄希望在霍森贝格军营与他的两位老朋友见面的消息后，我就特意命令施特尔曼先潜入霍森贝格军营的训练场，待齐楚雄等人出现后，就立即拍下你们会面时的照片，这样一来，您就是想抵赖也不行了。”

“总理阁下的决策非常英明！”施特尔曼顺势拍起了马屁，“我当时就躲在训练场的一堆沙包后面，从那里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齐楚雄和叶戈廖夫还有阿金霍夫三个人的一举一动，据我当时的观察来看，齐楚雄和叶戈廖夫之间的关系非常亲密，一点也不像是已经宣告决裂的仇敌，倒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阿金霍夫的牙关咬的咔咔作响，和齐楚雄一样，他也没有想到霍夫曼竟然在背后留了一手，这说明德国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过自己。他深深地痛悔自己没有从一开始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齐楚雄，以至于造成了今日的被动局面。一想到今后很可能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纳粹帝国挑起战争的野心，他的心里就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先生们，还是让我来为你们解开整件事情的真相吧！”一抹得意的笑容爬上了霍夫曼的嘴角。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开始将整件计划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自从齐楚雄来到统帅阁下身边后，我和亚历山大就对他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为了查明真相，亚历山大亲自制定了这项潜伏计划，于是阿金霍夫便以一个刺客的形象来到了齐楚雄的身边，并且很快就获得了他的信任，原本我们希望可以早日找到他密谋推翻帝国政府的证据，但是由于古斯塔夫上尉的鲁莽举动，致使这项计划被迫推迟了三年。但是就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们通过秘密侦查发现布尔琴科很可能就是‘光明天使’的一员，于是我们便将突破口选在了他的身上！”

“由于‘光明天使’的内部纪律非常严格，所以我们这些年来一直没能抓获这个组织的任何一名成员。”感到自己翻身在即的罗蒙急忙接过了霍夫曼的话，“布尔琴科自从获救之后，却一直与齐楚雄等人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反常的举动并不符合逻辑，我们由此认为他很可能是受到了来自‘光明天使’领导人的指示，在无法确认齐楚雄和他身边的人士都是可以信赖的抵抗战士之前，绝不能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于是我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让阿金霍夫在齐楚雄的办公桌抽屉里放了一张纸条，上面特意写着要他注意提防布尔琴科，然后阿金霍夫先是在齐楚雄面前故意提起了一些布尔琴科令人生疑之处，接着又四处造谣，让齐楚雄和他身边的人都感觉到布尔琴科很可能是内奸，这样一来，如果布尔琴科不想承担这样的指责，他就必须亮明自己的身份，而我们也能通过阿金霍夫及时掌握这条信息，并且进一步挖出‘光明天使’的其他成员！”

“亚历山大的计划非常成功，布尔琴科果然承受不住遭遇猜疑的压力，没过多久就对齐楚雄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霍夫曼说到此处对阿金霍夫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由于阿金霍夫上尉出色的工作，使我们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搞明白了很多事情的真相，而齐楚雄精心编织的一张地下抵抗组织网络也终于付出了水面，我要说，这位中国医生的确是个勇敢而又充满智慧的人，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建立起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抵抗组织，但是可惜的是，仁慈的上帝却没有给他成功的机会，因为伟大的第三帝国从来都不会因为几只硕鼠卑鄙的伎俩而倒下，他们这样做的结果只能使自己在我们钢铁般的意志面前碰的头破血流！”

面对霍夫曼和罗蒙的得意洋洋，齐楚雄却拿不出什么反击的好办法。原本他的计划已经接近了成功，但是却没有想到霍夫曼竟然会在暗中取得了他和叶戈廖夫会面的证据，这样一来，无论他做出怎样的解释都难以自圆其说。命运就像是一场扑朔迷离的赌局，他刚刚赢来的一堆筹码，转瞬之间就输的一干二净。

“叶戈廖夫中校，谎言被揭穿的滋味不太好受吧。”霍夫曼这时又转移了自己讽刺的目标，“您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和齐楚雄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那么您现在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呢？”

叶戈廖夫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他突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头上涌来，这些年来他所遭遇的羞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觉得就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去还不如冲上去和德国人轰轰烈烈的干一场，用战斗和鲜血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我的行为用不着向你解释！”叶戈廖夫正要发作，艾伯特却突然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把。

“休斯！”叶戈廖夫忍不住喊道，“你要做什么？”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我们又没有干过什么亏心事，干嘛要害怕这些人喋喋不休的自我陶醉呢？就让他们说好了，反正事实终归是无法篡改的。”艾伯特很清楚叶戈廖夫想做什么，虽然他的心情也很紧张，但是不到最后一步，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冒险的举动。

“艾伯特上尉，其实我一直都很钦佩您的镇定和智慧，所以我并不打算对您进行严厉的惩罚，而且如果您愿意当众悔过，那么我就可以赦免您的罪责。”霍夫曼摆出了一副宽宏大量的态度，但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他这是为了诱使艾伯特说出更多的实情，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他省去不少审讯的工夫。

艾伯特对霍夫曼投去一缕平静的目光，但是他刚要开口，却突然听到古斯塔夫对霍夫曼发出了质问！

“总理阁下！”往日那个温而文雅的古斯塔夫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副眼中冒出火焰的面孔，“我现在不想知道齐医生究竟有没有干过您所说的这些事情，但是您现在必须告诉我，我弟弟到底是不是阿金霍夫杀死的！”

“这个问题您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霍夫曼答道。

“不！”古斯塔夫又朝他逼近了一步，“我现在要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古斯塔夫上尉！”霍夫曼的眼神瞬间冷得像一块冰，“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等处置完了齐楚雄，我自然会给您一份答案。”

“不用了！”古斯塔夫恨恨的说：“我过去一直以为是阿金霍夫杀死了我弟弟，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上帝啊，我想就算是最野蛮的民族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上尉，别忘了您也是一位帝国军人，要懂得奉献牺牲这个道理！”

“见你的鬼去吧！”古斯塔夫一把揪住了霍夫曼的衣领，“我可以在战场上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可以在这个见不到阳光的黑暗世界里奉献自己的年华！但是我绝不允许有人打着牺牲和奉献的名义夺去我弟弟的生命！”

“古斯塔夫上尉，”霍夫曼望着眼前这张愤怒的面孔，用一种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我知道让您接受这样的结果很困难，但是请您记住，胜利者是不应该受到指责的！”

古斯塔夫的身体随着霍夫曼的这句话发生了剧烈的颤抖，他痛苦的发现自己弟弟的生命原来只是统治者眼中的筹码，只要可以赢得赌局，他们随时都会将这些筹码抛弃。

“约翰尼斯！”施特莱纳出人意料的走到了古斯塔夫的身边，“如果你认为自己心中的痛苦可以胜过我千万倍的话，那么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但是现在你必须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