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德米雷尔与伊万震惊的神情，齐格菲尔德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安：“德国军队当然会继续效忠于元首，但是这种效忠应该建立在维护全体德国人民利益的基础上，而且德国若是想被国际社会接受，在很多方面都需要做出改变，当然了，我们目前采取的政治与军事体制有一定的历史原因，既不能盲目的否定，也不能急于改变，而是应该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逐步实现国家的正常化，并以此来打消国际社会对我们的怀疑。”

德米雷尔想了半天，道：“埃尔文，关于这一点我也曾经想过，纵观历史格局，有很多国家的确是在独裁统治结束后获得了国际社会的承认，但是问题在于德国军队历来是元首权威的捍卫者，如果你的改革动摇了军队对元首的忠诚，只怕立刻就会被盖世太保认定为谋反！”

齐格菲尔德说：“1933年以前，德国军队一直在社会中保持着独立，但是军队向希特勒宣誓效忠后，德国的法治便被个人的意志所取代，军队不仅参与了对占领区的掠夺，还对无辜的平民实施了屠杀，不要和我讲这一切都是党卫军的过错，要知道国防军在这些事情上也绝非白纸一张。”

伊万说：“埃尔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的军队现在严禁对平民实施报复，而各个占领区内也并未发生过类似于二战时的大屠杀事件啊。”

齐格菲尔德说：“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据我所知，盖世太保在各占领区内依旧修建了大批的秘密集中营，专门用来关押抵抗组织成员与占领区的知名人士，而且你所说的严禁对平民实施报复根本就是一句空话，不信你自己敢不敢当着上帝的面发誓手下没有枪杀过所谓的游击队员！”

伊万不经意间涨红了脸：“按照日内瓦公约规定，游击队员没有穿军装，但是却从事了军事行动，因此他们不应该享受战俘的待遇……”

齐格菲尔德打断道：“既然你承认了有这回事，那么我想请问你，一个法制国家会允许不经审判就随便夺去一个人的生命吗？”

伊万争辩道：“但是他们也杀死了德国士兵啊，难道作为受害的一方，我们就不能采取惩罚措施吗？”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齐格菲尔德说：“多少年来，我们一直把自己描述成战争的受害者，但是你们好好想想看，我们如今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受害者的样子！剥夺占领区民众的合法权益，随意*一个独立的国家，强迫占领区的孩子们接受以德语作为母语教学，修建集中营用来打击反抗的怒火，野蛮的掠夺占领区内的各种自然资源……你们知道德国留给国际社会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吗？我们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群强词夺理的强盗，除了拿起武器保卫自己，人们没有任何选择！”

“但是我们的确也是战争的受害者啊！”德米雷尔不服气地说：“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争，我们也不可能躲在地下世界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我有必要纠正你的观点！”齐格菲尔德反驳道：“当一个真正的受害者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他收获的应该是同情与尊重，但是我们呢？坦率的讲，上一次战争的始作俑者就是我们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独裁者的野心遭遇了失败，我们也不可能被迫躲到那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去！但是我们现在的做法却是用残忍的报复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这等于是错上加错，迫使全世界都团结在一起来对付德国！所以受害者的论调不过是用来掩饰野心的幌子，如果你们真的信这些东西，那就只能去做炮灰！”

“埃尔文……”伊万结结巴巴的说：“我怎么觉得你突然间变成了你的父亲……”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激动了。”齐格菲尔德灌了一口冰水，抑制住快要失控的心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德国的国家形象非常糟糕，如果不进行彻底的改革，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而德国也不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些话你跟元首说过吗……”德米雷尔浑身都在发抖。

齐格菲尔德说：“我还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但是他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德国发动战争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征服世界，而是要通过战争来捍卫德国的权益，并且最终会将占有的领土还给各国人民，我不知道他的这番承诺是否会兑现，但是我决心继续信任他，不过，我也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毕竟我不希望看到德国重蹈二战时的覆辙，而这一次要是失败了，我们连雅利安城都回不去了，因为报复的火焰会将全体德国人统统吞没，那才是最可怕的结局。”

“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伊万说：“尽管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意图，但是我也觉得天天打仗不是件好事……”

“伊万！”德米雷尔突然在一旁激动地喊道：“过去我们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如果没有这场战争，那么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至于要对德国军队进行改革我也赞成，但是这种改革绝不允许威胁到元首的权威，因为在我心里，只有元首才是德国的象征！”

“埃尔文！”德米雷尔不等伊万开口就将目光转向了齐格菲尔德：“从现在起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过！答应我，不要去试图改变什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我坚持要这样做呢？”齐格菲尔德加重了语气。

“你不会成功的！”德米雷尔喊道：“不要以为受了委屈的人们都会赞同你的想法，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无论是否能被公平对待，他们都依然是元首最忠实的支持者，因为他曾经当众向我们道歉，还像父亲一样关怀着我们，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去要求获得那些不切实际的待遇，如果你坚持现在错误的想法，那么我只能认为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齐格菲尔德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因为他没有想到德米雷尔竟然会不顾一切的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甚至想在对方头上立刻按上一顶斯德哥尔摩综合证患者的帽子。

“埃尔文，德米雷尔，你们都不要再吵了！”眼看双方的争执已经到了快要撕破脸的地步，伊万不得不加重了语气：“你们的观点都有道理，但是争吵解决不了问题，还是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齐格菲尔德意识到自己的心态过于焦急了：“好吧，德米雷尔，我收回自己刚才说得那些话，但是我希望你记住，我是个改革者，不是掘墓人，所以我也不会去背叛元首。”

“对不起，埃尔文，我不是有意要去反对你，但是你这些观点确实太激进了，也许德国需要不同的声音，但是正如伊万所言，我们同样需要时间来证明对错……”

“妙极了！”三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这么精彩的辩论要是错过了，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三人同时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戴维。德米雷尔的反应最快：“别在那里胡乱猜测，埃尔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和我们一起讨论军改的必要性！”

“亲爱的德米雷尔，哦，不，也许我应该称呼您弗兰克将军才更合适。”戴维微笑道：“别忘了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所以你应该相信我不会乱讲话才对。”

“哼！我不是傻瓜，别拿这种话来蒙骗我！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德米雷尔质问道。

“我想告诉你们，德国的确需要不同的声音，因为日耳曼人总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战争带来的红利，而我们每前进一步都像是获得了莫大的恩赐，这并不正常，所以我给埃尔文的观点打八十分。”戴维说。

“那么剩下的二十分又去了什么地方？”伊万问。

“他错在不该跟你们讲这种话题，因为你们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所以才无法理解他的言行。”戴维言罢又转向齐格菲尔德：“埃尔文，你总是这样心急，难道你觉得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去挑战日耳曼人的统治地位吗？或者说，是你害怕无法阻止元首对中国开战才决定铤而走险？相信我，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应该再冷静一点，眼下不知道有多少日耳曼人正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你的把柄，如果你的这些话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去实施改革吗？”

德米雷尔与伊万面面相觑，因为两人都没有想到戴维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后者忍不住问道：“戴维，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戴维说：“为什么总是要怀疑我？那些小时候一起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蒙受的耻辱都一直藏在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消散过，所以我也是改革的坚定支持者，但是我提醒你们不要在这种场合进行讨论，要是被人听到了，我可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那么你究竟赞成谁的观点？”德米雷尔问。

戴维说：“我支持谁的观点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我们并没有形成统一的认识，而一盘散沙能做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应该都闭上嘴巴，多去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或许你们很快就会找到答案。”

尽管戴维并没有挑明，但是三个人却都听出来戴维其实是站在齐格菲尔德这一边，后者因此眉头微皱：“你突然跑到萨拉热窝，该不会是只想和我说这些事情吧？”

“算你猜对了。”戴维说：“我已经得到可靠情报，一个来自美国的抵抗组织对你的暗杀行动将于近期动手，为了保障你的安全，我建议你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公开露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