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弗里奇不安的说。

齐格菲尔德没有继续质问弗里奇，而是拿起香槟，与激动的军官们一一碰杯，就这样热闹了半天后，司令部才渐渐恢复平静。

“很抱歉，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稍晚些我会与您共进晚餐，希望您可以接受我的邀请。”齐格菲尔德对叶戈维奇说。

“没关系，元帅先生，作为阶下囚，我有的是时间等您，不过您也别指望会在我这里获得什么突破，因为我只会做叶戈维奇，而不是第二个弗拉索夫。”叶戈维奇说。

“我永远不会与弗拉索夫成为朋友，因为我只尊重真正的英雄。”齐格菲尔德淡然一笑，示意卫兵们送走了叶戈维奇，接着又将视线转回到弗里奇身上。

“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吗？”

“好的，阁下。”

弗里奇跟着齐格菲尔德走出了司令部，两人一路无言，在一条小巷的十字路口前停下了脚步。

“我记得自己并没有签署任何关于近期战斗的报告，为什么上面会突然下达嘉奖？”齐格菲尔德严厉的问。

“这是我的决定，作为参谋长，我应该让南方集团军群知道我集团军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况。”弗里奇辩解道。

“所以您就未经我允许发出了战报，”齐格菲尔德叹了口气：“告诉我，您觉得个人的荣誉与集体的胜利相比哪一个更重要？”

“当然是集体的胜利更重要……”弗里奇嘟囔道：“不过个人的荣誉也是一种肯定，更何况您也配得上这份荣誉。”

“您看到元帅晋升名单了吗？”

“看到了，有总参谋长奥布尔哈克、大本营作战部长古根海姆、陆军总司令哈斯德菲、空军总司令斐迪南德、海军总司令格布劳内、北方集团军群司令罗森巴赫、中央集团军群司令克希兰德，还有武装党卫军总司令雷德尼茨也被晋升为大将和党卫队全国副总指挥。”弗里奇说。

“您没有感觉到这份名单上少了一个人吗？”齐格菲尔德问。

弗里奇仔细想了一下，脸色却微微一变：“好像没有明希豪森将军……”

“您想过这是为什么吗？”齐格菲尔德再问。

“我不清楚。”弗里奇有些为难。

“明希豪森将军历来把个人荣誉看的高于一切，而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承受斯大林格勒失利带来的压力，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够扭转战局，所以当您的战报被送到他手中时，可想而知他一定会将战役胜利的功劳归于自己名下，而这一点却恰恰惹怒了元首，所以他才没有进入晋升名单。”齐格菲尔德说。

“这只是猜测，不能成为明希豪森将军未获得晋升的理由，毕竟我集团军之前的失利也和他有着很大的关系……”

“您怎么还不明白？”齐格菲尔德无奈道：“你发出的战斗报告上没有我的签名，这会让明希豪森将军认为我并不尊重他的权威，而他自己试图将所有功劳都揽于名下的做法也会激怒元首，到头来他只会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到我头上，而倒霉的则是整个第六集团军！”

“有这么严重吗？”弗里奇吓了一跳。

“我当初不同意您立即上报战斗结果，是因为我想等待战斗局势稳定后亲自写一份报告，届时我会主动将战斗胜利的功劳归结于明希豪森将军的正确指挥，有了这份报告，既能缓和我和他之间紧张的关系，也能有助于他在元首面前邀功，他得了好处，自然会对我们大力支持，但是现在一切都被动了，就算我怎么解释，也不可能获得他的理解和支持！”

“你们想要战功没关系！但是能不能别拿着集团军的命运来赌博！”齐格菲尔德越说越生气：“我今天给您说明白，我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所以这个元帅的头衔对我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我要做的事情是为全体德国人民争取真正的和平，所以我拜托您不要给我惹麻烦好吗！”

“对不起，阁下。”弗里奇懊恼的垂着头：“以前路德维希将军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考虑那么多。”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齐格菲尔德放缓了语气：“我会想办法去和明希豪森将军解释这件事情，而您今后无论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征得我的同意，我们一起齐心协力，这样才能尽到一个德国军人的职责。”

“是。”弗里奇迅速答道：“我们要征服更多的生存空间，建立起一个生存千年的伟大帝国！”

“您又错了，”齐格菲尔德摇头道：“军人的使命是维护和平，而不是发动战争。”

“阁下，这话是谁说的？”弗里奇皱眉道。

“是我的父亲。”齐格菲尔德答道。

弗里奇的眼眸中顿时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目光。

“用不着怀疑，我就是赞同他的观点，不过我可没打算成为第二个施道芬堡，我只是认为军人的脑子里若是一直想着发动战争，那么早晚会把国家毁掉，所以为国家争取和平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情。”齐格菲尔德说。

弗里奇沉默片刻后，道：“阁下，只要您不背叛德国，那么我愿意永远追随在您左右。”

“就这么说定了！”齐格菲尔德在弗里奇肩头拍了一把，“走，我们去看看士兵们在干什么。”

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战斗的斯大林格勒街头到处都是交战双方阵亡官兵的遗体，有些人直到死还与对方死死抱在一起，清理尸体的人往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他们分开。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齐格菲尔德面色凝重，长时间一言不发。

一阵哭泣声突然随着寒风飘进了人们的耳朵里，弗里奇四处张望，发现声音好像是从附近的一处地下室里传出来的，他立刻派人去查看，几分钟后，士兵们揪着一对母子来到了他面前。

“长官，求您行行好吧！”女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弗里奇面前：“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求您给他一口吃的吧！”

“你是干什么的？”弗里奇问。

“我叫卡尔洛夫娜，战争爆发前在图书馆做管理员，这是我的儿子基拉，他今年还不到七岁，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求您了长官，就给我们一口吃的吧！”卡尔洛夫娜苦苦哀求。

“弗里奇，斯大林格勒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平民？”齐格菲尔德敏锐地发现了问题。

“阁下，城内大约还有一万多名平民，大多数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别看他们现在可怜，每次俄国人发动进攻的时候他们都在当内应，我们有不少士兵都是被他们害死的！”弗里奇说。

“原来的平民数字肯定不止这些，而那些青壮年男子都去什么地方了？”齐格菲尔德问。

弗里奇突然语塞。

“告诉我真相，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瞒过去！”齐格菲尔德加重了语气。

“阁下，那些男人有些被拉去做苦工了，有些在交战中死亡，还有些人因为帮助俄军而被处决……”弗里奇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们杀了多少人？”齐格菲尔德再问。

“大约有一千多人吧……”

“你们疯了吗！”齐格菲尔德大吃一惊：“杀害平民是非常严重的战争罪行，因此帝国政府一直禁止发生这种行为，这些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阁下，其实处决帮助敌人的平民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国防军还好一些，至少不会杀死孩子和妇女，但是党卫军从来不考虑这些，只要他们认为平民参与了抵抗斗争，哪怕只是给俄军送信都能成为被枪毙的理由。”弗里奇说。

“卡尔知道这些事情吗？”齐格菲尔德又问。

“路德维希将军很清楚处决平民的事情，而且他还不止一次下达过处决令，只是为了减少麻烦，这种命令从来都是口头下达。”弗里奇说。

齐格菲尔德感到了一丝寒意，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的老部队竟然也参与到了杀害平民的行动中，这种野蛮的行径固然令人发齿，但是弗里奇那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却更令他感到愤怒。

“弗里奇，带我去看看那些平民。”

弗里奇领着齐格菲尔德来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平民聚集区，数十排破烂不堪的公寓被铁丝网紧紧包围，牵着狼狗的德军士兵站在瞭望塔上，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铁丝网后面的人群。齐格菲尔德走进聚集区，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围在他身边，不停的驱赶着前来乞讨的人群。几个干瘦的老人瘫倒在地上，枯瘦的身躯上盘踞着一根根青紫的血管，一群女人抱着孩子们不停的哭泣。公寓的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堆满了被饿死的尸体，此情此景令齐格菲尔德无法想象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对我提起过这个地方？”齐格菲尔德愤怒的看着弗里奇。

“阁下，这些人无关紧要，而且我们都认为您更应该去关心德国士兵的命运……”

“够了！”齐格菲尔德怒吼道：“立刻给他们送来足够的粮食和药品，而且今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再虐待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