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伤心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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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有些特殊,谁都知道,所以,飞扬城内灯火从来没有这样明亮过,夜半时分的城池也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纯白的衣裳配上宝蓝色的对襟半袖外套,气质干净清爽,身姿匀称挺拔,再配上一张俊逸的脸孔,这样一个男子不住的徘徊在灯火通明的街头,足以引得行人侧目。

“我,是人家飞扬的老婆要生孩子,又不是你老婆,你来凑什么热闹?”

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听闻怒放怀胎的消息,居然不远千里的又赶了回来。盛传怒放即将生产,他就赖着不走了。这不,傍晚时城主府有消息透露出来,怒放有生产的迹象,这子就傻乎乎的在城主府附近走来走去。

韦炎见脸微微一红,道:“我是药师,真有什么闪失也能帮个忙呀,她身子那么娇弱,我这不是担心么?”

狼火嗤笑:“人家女人生孩子,轮到你帮什么忙?”

韦炎见被嘲讽,干脆不搭理狼火。他焦虑的张望,声道:“这都月上中天了,怎么还一动静都没有?”

“你急啥?生下来了,府里自然闹翻天了,还用得着你脖子伸的老长等动静?真是被你气死!她都嫁人了,你还不死心,牵着挂着的,想干嘛呢你?”

韦炎见不语。

他能想干什么?他什么都没想过。他就是担心她怀胎受苦,担心她身子娇弱经不起生产的折腾,他只是想听到她平安产下孩子的消息而已,这也是错吗?

他不知道自己这份眷恋为何如此地深重。或许。当他发现她和自己一样与妖兽为伴、都是人海中寂寞地那一个时。对她地惊艳就在顷刻间化作了满腹地惺惺相惜。恨不能相望相守。

她和他。如此地相似。不是吗?

即使她已经属于别地男人。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他心中她地影子仍然挥之不去。

“都这个时候了。罗刹将军居然还不在城中。”他有些愤懑。

那一夜。酒尽言尽。你和我地话。都不作数么?

一个女人即将生产。要经历那种撕心裂肺地痛楚。丈夫怎么可以不在身边?

为何,你明明能近在咫尺的守护她、拥抱她,你却不在?而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化成一缕幽魂缠绵在她身侧的我,却只能远在天涯的翘首企盼?

“飞扬是个大男人,他要是成天只顾着女人,能年纪轻轻就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狼火斥道,“就你不成器!韦庄那老子教训的一没错,你就是心肠太软、优柔寡断。我,抱又没抱过、搂也没搂过、嘴儿也没亲到、话都没过几句,你偏生就被人家迷的神魂颠倒,你你像话吗?”

韦炎见有些恼:“就听你胡八道!尽那些不能听的,你的嘴巴从来就没干净过!”

“老子嘴巴不干净几千年了,怎么滴,你子还看不顺眼了?”狼火怒道,一边吼,一边又开始脏话连篇,骂了三两句,突然愣了。

“有妖气!”

好强的妖气!

脚下的石板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一头巨大狂躁的野兽潜伏在地下,蠢蠢欲动,想要冲出来。行人纷纷惊呼,有一时不慎的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波动的源头距离他们并不远!

韦炎见的心里一惊,本能的就往城主府方向看去,抬眼间,却怔住,呆在原地。冷汗,潺潺直下。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颤抖起来。

纤细的、暗紫色藤条,密布尖锐的刺,看上去便坚韧无比,是一击足以使人皮开肉绽的锐利长鞭;没有一片叶片,端绽放一朵艳丽深红色的花,花瓣纤薄,却不娇嫩,有幽幽的冷光,仿佛是金属千锤百炼后锻出的薄刃,透着致命的气息。

“天邪鬼……露出妖兽本体了?”狼火怔了怔,吼起来:“肯定出大事了!”

他的吼声未落,韦炎见早已飞身而起,朝城主府扑去。踏上檐瓦,迎面而来一片血雨,腥气扑鼻,饶是他都忍不住以衣袖遮住口鼻。落脚处,一只怒目圆睁的头颅迅速的从他脚边滚过,砸落在地上。

一墙之隔,人间和炼狱之别,猎猎妖气罡风中,他几乎站立不稳。

重重围墙之内,是暗紫与艳红的海洋,只是,这艳红并非花,而是四溅如飞的血液。

那只已经完全化作怪物的迷花盘踞在一间完全倒塌的房间中央,疯狂的挥舞着无数的暗紫色藤条在击打所有能碰触到的东西,房檐、墙壁、廊柱,以及血肉之躯。

偌大的府宅,在顷刻间坍塌了一角。

耳听得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狼火那苍老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我靠,花彻底丧失理智了,已经疯了!日它祖宗的,这是怎么回事?”

“不……怎么会这样……”韦炎见喃喃自语,盯着不远处,拳头不住的颤抖,被他握到煞白的颜色。

一个纤弱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中,腰间一根手臂粗细的碧绿藤枝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她耷拉脑袋,因而黑发披散下来完全覆盖了那张娇美的脸,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从她自然垂落的四肢那种无力的程度,韦炎见一眼就能判断,她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

她仅仅穿着单薄的白纱衬裙,是大户女子的贴身衣物,裙腰以下早已是潮湿的暗红,仿佛曾经在血水里浸过,触目惊心。

她临盆,他是药师,瞬间的反应是,他以为她产后大出血,生死未卜。但他的视线顺着血裙往下,顿时目眦欲裂、心如刀割。

怒放垂在裙摆之外的,竟然只有一只左脚!

右脚齐腕断裂,巨大的创口如今仍在滴血,那一滴一滴的暗红血珠从半空中缓缓坠落,砸在下方的血泊中,溅起细的血花,血与血结合的那一刻发出的轻微滴落声响竟然穿透喧嚣的场面和惨烈的厮杀,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若他不知道怒放右脚的乾坤,若他不知道那脚环的惊天秘密,他根本意识不到那残缺的断肢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知道,他全知道,所以,他意识到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愤恨、悲恸、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侵袭他全身,他整个人僵立在那里,石化了一般。

院落里已经杀成了血海,活着、还有反击之力的人不到十个。那群原本守在院外的汉子们,幸存下来的寥寥可数。

他们听怒放产后大出血,无不心惊肉跳的等待消息,谁知等到的却是檐瓦四飞、墙壁倒塌、一株诡异恐怖的植物冲天而起。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拔出刀剑不顾一切的冲进内宅,可是刚踏进怒放生产的那个院落,百多名战士就在猝不及防的血腥攻击下纷纷倒地,机警的躲过攻击的人甚至来不及对外发出警戒和求援信号,就陷入了绝境。

到那时,他们侥幸存活的二十多个人才看清内宅里恐怖的景象。

房屋坍塌,瓦砾飞溅,仿佛经历了不可想象的天灾;下半身浸染鲜血的怒放被卷到了半空中;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的龙兰心和不知何时赶到内宅的铁游正凭借如意和冷心锥在合力反击,显见都已经受了不轻的伤;那个救治怒放的稳婆则早已被撕扯成碎片!

眼前这株植物系妖兽有着暗紫色的荆棘藤条和艳红无比的巧花朵,看上去完全陌生,却没有人猜不出它的身份——它肯定是花!它肯定是完全妖化后的花!

那绝对是一个无力抗衡的怪物啊!

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此时花的攻击力和防御力远远超出了平时肉眼目睹的水平。它整个仿佛是钢铁铸就的,那看似纤细的藤条挥刀竟然也无法砍断,最多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但攻击时却无坚不摧,一道藤条横扫过来,如果闪避不及,立刻就会被分尸。幸存的他们无一例外是同伴中的佼佼者,尽管被同伴的血染红双眼,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却也是左支右绌,勉强保命。

他们随时会被屠杀殆尽,却从始至终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在疯狂的破坏一切,就像是濒临死亡绝境的狂野的兽,悲愤、狂躁、不甘,恨不得让整个世界都跟着它陪葬!

它在不住的发出嘶喊,那悲鸣,听的人心颤!听的人不由自主就弥漫起悲伤。

他们都在想,夫人肯定是死了!花暴走,肯定是因为夫人死了!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对手啊!我们保命都难,如何能救下夫人和那刚出世就失去母亲的孩子,如何能援助得了铁大哥?

“花,你疯了吗?不要再攻击夫人了!夫人抱的是夫人的孩子啊!你想他死吗?”一个家将看见藤条不住的猛烈攻击张开防御的如意,如意摇摇欲坠、反噬的龙兰心不住吐血的模样,愤怒的大吼起来。

回应他的,就是脚下的石板猛然破碎,一根藤条冲出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他,用力一扯,然后将碎尸抛洒向空中。

他的头颅,跌落在屋檐,随后滚落,而正在这时,韦炎见双脚轻轻的落在那处。

又一波剧烈的攻击袭来,又有同伴倒在了血泊中。

“成哥!”悲愤的呼声从好几处同时传来。

幸免于难的几个男人咬牙切齿的目睹昔日的好兄弟一瞬间化作血雨和尸块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看见了一身蓝白衣、仓促赶到的韦炎见。

他们都知道韦炎见不仅出身御道,还能驾驭一只七千年的妖尊为战力,无不暗自庆幸,不住的朝他大声呼喊,谁知,韦炎见竟然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半空中的夫人,对其他的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混账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狼火威严的怒喝在脑中炸雷一般回响,猛然把韦炎见惊醒。他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到这时才惊觉,隐约觉察到阴谋气息,目睹怒放遇害、感同身受的他竟然险些因为悲痛和愤怒过度而丧失了心智。如果不是狼火的修为远远高于他,心智也坚定,方才那么一瞬间,他几乎生生的主导了一场反噬!

“不要发呆了,先救人,然后逃命!能逃多远逃多远!”

“你什么?”韦炎见诧异的问道。

“这个城毁了!没救了!我实话告诉你,花的妖气很不正常!它是幼兽,根本不该有这么强的妖气!你看不见,可我看的清清楚楚!”

这里的空气已经不是透明的了,弥漫着只有妖类才能觉察的紫色,那紫色浓郁的仿佛凝聚后能滴出水来。这种程度的妖气一旦爆发,顷刻间就能把飞扬城毁于一旦!

现在能做的,是尽快驱散城内的百姓啊!

狼火的声音如九天之雷爆炸,响彻整个城池:“所有的人不要靠近!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逃!全部逃!逃得越远越好!”

它这一声大吼,惊得所有人一怔。随之而来的是人群的骚动慌乱,以及没有看见警备信号却已被惊动、纷纷朝这边赶来的各路战士的迟疑。

狼火敏锐的感应各方位的动静,发现有战士稍作迟疑后仍然朝这边狂奔,怒道:“日你祖宗的!发什么傻!疏散百姓去!都***离得远远的,别过来!”又冲着脚下嚷道:“别打了!逃!”

下方幸存的几人脸色惨白。

晚了!现在想逃走已经太晚了啊!更何况,宁死也不能丢下夫人他们逃走啊!

“逃吧!你们死了也救不了他们的!”狼火怒道,猛的迸出妖气,一团团青火冲出,纷纷扑向与几人厮杀的藤条,同时,它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火球,直扑龙兰心和铁游所在的方位。

青火不愧被称为最强的妖火,触及到迷花之时纷纷爆裂,残余的青白火焰瞬间吸附在藤条上,顷刻攀附蔓延开,那样坚韧的藤条竟然也在凶猛的燃烧。

天邪鬼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扭曲起来,胡乱的四处拍打。

攻击就在这么一瞬间,天邪鬼的松动也就在那么一瞬间,足矣。幸存的几人抽身而退,鲜血染遍衣襟的铁游也咬牙搂起龙兰心奋力扑向断墙之外,挣扎着逃命。

狼火长吁一口气,噼里啪啦的又砸下几十团青火,嚷道:“走吧!”

韦炎见没动,喃喃的道:“不,我要救怒放……”

“你什么?”狼火失色,吼起来:“你疯了!你看见她流了多少血吗?即使抢回来也救不活了!救活人都来不及,你还要去救死人?”

“她没死!我知道她没死!”韦炎见也吼了起来。

“你这混子给老子冷静行不行?她要能活就有鬼了!正常人流了那么多血都必死无疑,更何况她刚经历生产?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接受现实行不行?”

韦炎见摇头。

我不接受现实,我不接受!我就是个混子,怎么了?

察觉到他躁动的念头,狼火彻底爆发了:“我×你妈的!老子搞不清你们人类在想什么!刚才的偷袭,天邪鬼不过是受了皮肉之苦罢了,等它反应过来,肯定想把咱们活剥了!你不逃,还***想正面攻击它?告诉你,老子不干!”

狼火话音刚落,就发现韦炎见猛的撕开衣襟,咬破拇指,以血在胸膛上不住的画出奇怪的符号,他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决然。

“你在干什么?”狼火一惊。

韦炎见平静的道:“我要解除血契,不会连累你的,我一个人去!”

“你——”狼火彻底傻了,“你***是老子怕死?你懂个屁!”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怒放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把她救回来!”韦炎见低吼。

低吼声中,浓郁的白色雾气蒸腾而起,整个院落一瞬间就被完全笼罩。看着那喷薄的浓雾急速逼近,狼火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日了……”

韦炎见盯着那完全阻隔视线的一片白雾,咬牙道:“血契已经解开了,只需要你自己的一滴血,你就自由了。你走吧!我就是死了,也要把怒放带出来!”

“混蛋你!你现在脑子都已经乱了,还想冲进迷花的迷雾里去?”

那是能迷乱心智的毒雾啊!

然而,它怎么嚎叫都没用,韦炎见已经飞身扑了下去。

一霎那的宁静,却仿佛是恒久的长远,潮水般的往与城主府相反方向奔跑逃命的人们不自觉的放缓脚步,惊恐的望着那渐渐弥漫的白雾。

随后,是天摇地动的爆裂之声,白雾中诡异的青白色火光冲天,将整个夜空映照的如同白昼,强劲的气流冲击着白雾,恍若是暴风席卷云层。

疾风吹云,云动,云不散。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凄惨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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