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场雨。只是“雷声大，雨”，不一会就停了。空气却因此清新许多。
六，吴峰在侦办室预审室突审郗浩。徐做书记员。郗浩形容憔悴，狼狈不堪。
吴峰：“你的特务代号是什么？”
“清道夫。”
“任务呢？”
“以前没有具体任务，本月16号才奉命跟一个‘海外来……客’接头。”
“你奉谁的命令？”
“……15号。”
吴峰眼睛一亮：“出真实姓名住址！”
“是白睿，”郗浩耷拉着头，浑身哆嗦，面sè死灰。“新华医院医师。”
“谁是15号的上司？”
“不知道。”
“II号是谁？”
“不不……不……”郗浩声音细弱，快要昏倒。
吴峰给了他一支烟，再给他一杯开水。他一口把开水喝光，又拼命地吸烟。
“不要紧张，你罪孽不深，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吴峰声音平和，看出郗浩不是那种“顽敌”，同时他有些想不通，白睿分配来A市才四年，而“15号”这个代号早在十年前就出现在宋案里。不消，其中肯定另有奥秘，郗浩就不一定懂了。
“15号怎样给你布置任务？”
“她……口授。”
吴峰停了好一阵，两眼一直逼视郗浩，突然问道：
“白睿什么时候把钥匙模型给你？”
郗浩“啊”地一声，紧张答道：“首长，不是这个回事。是我把钥匙交给她，不是她交给我。”
“下去！”这口供大大出乎吴峰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是白睿趁郑少岗疏忽时偷窃到10号保密室及保险柜钥匙的模型，拿去仿造后交给比方是II号，才有偷摄“五二三”图纸案件呢。
郗浩：“8月10rì下午三，有一个戴口罩时时咳嗽的男人，在华侨大厦前上了我的车。他要我送他到医院门口，下车时他：‘清道夫，明天下午五，你到市南郊康乐三街……东条，陆记铁铺，跟那个老铁匠要一把钥匙。他问是谁让你来，你就是15号……得到钥匙后，交给她’。第二天我全照办了。”
“钥匙是什么样子？”
“是一把钢钥匙，这么宽，一拃长。”
吴峰失望了，那不是启开10号保险柜的钥匙，也不是启开保密室钢门的钥匙。但估计是开进10号保险柜房间——即布幔后面的那道门的钥匙，问卫萍一声就知道的。吴峰又给郗浩一支烟。新的问题又来了，白睿要这把钥匙干什么？她就有作案动机也没作案时间。还有，咳嗽者为什么自己不去取，倒支使郗浩，并因此暴露了这么多人？郗浩把钥匙交给白睿的时间是十一号，十四号“五二三”图纸即被翻动。不管从哪方面，这钥匙都跟“五二三”图纸被偷摄有关。吴峰问郗浩：
“老铁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郗浩比划一个手势，做打铁的动作，“他外号叫‘Dam－ti－sing－ti’。”
徐皱皱眉，没有笑出声。这是一句粤语，模仿手工打铁时发出的谐音，“得一吃一“的意思。
“你给了那个‘Dam－ti－sing－ti’多少钱？”
“没有给，听是‘15号’，他就给钥匙了。”
“那个咳嗽者是个什么样子？”
“不见脸。话带鼻音，戴鸭舌帽，戴墨镜。四十左右，讲白话，个头比我矮。”
“电台呢？”
“我没见过电台！”
徐不紧不慢，把郗浩十四号晚上所经过的路线和14.62波长电台的出现和讯号方位这三者之间的逻辑关系告诉了他，也把白睿及那位捧杂sè花女郎当时乘坐他的车的事讲了。郗浩面sè煞白，额角冒出汗珠。
郗浩抖抖索索地他确实一也不知道电台的事。他开车经过那些路线，只是带白睿到处兜风而已。至于捧杂sè花的女郎，他结结巴巴地供道：
“她……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从通霄舞厅出来，要我带她……到同福旅社。我……多兜了一两条街，一些下流话……”
“你怎么‘碰巧’在半夜到通霄舞厅见她？”
“不是碰巧，是白天她……到公司找我先约定的。”
他供出的女郎的特征，极像白云山上的死者。在“五二三”案件中，郗浩不过是个牺牲者的角sè。由此看来，白睿也将不再露面，因为她知道郗浩一定会供出自己。
“有个军官最近坐过你的车吧？”
“是，是个大校军官。上个月……具体时间记不得了。”郗浩艰难地回忆。
“他的外貌特征？”
“……又瘦又高，下巴尖……脖子长，很健美，四十岁上下。”
白云山上凶杀案那个下山的脚印也是个瘦高个。“你怎么碰上他，送他去哪里？”
“他电话约我到北面路华侨商品供应商店运一台电视机，送到黄花岗饭馆。”
“他什么话？”
“本地话。”
“是不是要你去取钥匙的那个咳嗽者？”
“不是不是，那个比他要矮多了。”
吴峰叫进一个参谋，叫他到岭南画院把佘遵砚教授接来。参谋应声出去了，吴峰又对郗浩道：“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把你参加特务组织的经过和你知道的情况写出来。”郗浩连连答应。吴峰叫把他押下去。
史局长的三张空头支票，到此已兑现了两张。但这并没有使吴峰表露喜悦，相反，他眉头皱得更紧。
吴峰和徐休息一会，关于有横排尾灯轿车的调查报告送到了。本市所有注册的高级轿车中，有横排尾灯的有丰田、达特桑、雪佛兰、奔驰、B市705型、新S市六种。这六种车全市有87辆，要查明哪辆车在8月17rì夜间经过那个方位可不容易，目前尚在调查中。
吴峰要徐把对郗浩的审讯笔录整理，送一份给陈枫将军。
这时，他感到实在太困了，就告诉徐，佘老到后叫醒他，罢上床，倒头下去便很快呼呼睡去。
迷迷糊糊地听到楼下传来车的响声时，他醒了。看看表，才是清晨七多一。他急忙走出寝室，楼梯口碰到了身着宽衣宽裤的老画家。吴峰忙把佘教授请进办公室，徐张罗倒茶递烟。老画家很爽快，露出满口假牙笑道：
“我只懂画画，能帮您什么呢？”
“就是请您老再帮我们画一个人，”吴峰道，“一个男xìng，四十岁上下，瘦高，尖下巴，长脖颈。属瘦长健美型，陆军大校。”
老画家捋捋山羊胡子。“何方人氏，眼神怎样，留什么发型？”
“本地话，其余的……”吴峰为难一笑。
“您的外表，我想他可能有一米八，才能属于瘦高健美型。有具体身高吗？”
“从脚印推测，身高一米七九。”吴峰。
佘老摊开纸。“你们要画的中年人，眼神多为稳重藏匿，平静之中游移。带笑的面容显露不安。善良其外，凶残其内。老谋深算，随处树敌。”罢，略一沉思，动手就勾出了一幅草图。再沉思，擦去一些线条，着力于眼部。五分钟后，用速写的手法勾勒出了一幅中年男子的头面部图。接着，照这个轮廓另绘了三幅，分别绘出正面、左侧面、右侧面三幅来，其面部表情特征跃然于纸上。吴峰命令把郗浩押上楼让他认一认。他把几幅都看了，不无惊讶地“都像”。只是指出眼眉画得淡了些。佘老立刻改了。吴峰对徐：
“立刻复印五百份，以最快方式分送各车站、道口、码头、港口和机场！”
徐应声就走。吴峰又喊住他：“你亲自拿画像到文化部门、演出公司，看看有没有这个人。如有，把他的有关材料弄来。”
“文化部门——什么意思？”
“现在没功夫解释，去吧，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