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君王赦免山庄罪（中）

段家的花园不算大，倒也修理得很精致，因为朱载垕在这里，下人们都回避了，花园里显得十分安静。朱载垕斥退了跟随的太监，单独和罗珏一前一后绕着花径走着。罗珏心里十分忐忑，第一次见皇帝的紧张，刚才说话惹恼了舅舅的害怕，皇帝单独要他陪行，这一切都使这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富家公子感到浑身都不舒服，生怕自己一个字说错了，一个行为做错了，就会惹恼皇帝，给明月山庄带来杀身之祸。

朱载垕的脚步越来越慢，见罗珏依旧低着头，就微笑道：“罗珏，你不用紧张。朕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

“皇上，草民——惶恐至极。”罗珏道。

“朕看得出，你是个诚实的人。”朱载垕道，“考过功名吗？”

“没有。”罗珏的心开始稳定了些，小心地说，“草民一家，因为有了天命皇后而荣耀乡里。对草民一家来说，天命皇后就如明月一般，所以建造了明月山庄。”

“哦，原来明月山庄是为她而建的。”

“是啊，草民一家这十几年来，仿佛都是为天命皇后而活，培养她，教育她，训练她，期望她进宫后，能更加光宗耀祖。可是……”说到这里，他谨慎地观察着朱载垕的反应，住口不说了。

“可是什么？”朱载垕问。

“可是天命皇后读书越多，思想越复杂，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更喜欢读关于女子的故事。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尤其喜欢读皇宫里女人的故事。历代后宫女人的故事，她几乎都读遍了。”

“女孩子读书多了，未必是好事。”

“皇上言之有理。她越是读这样的故事，就越是沉默寡言，越是多愁善感，越是日渐消瘦，最后整日里病恹恹的，了无生气。”

“唉——”朱载垕叹息了一声。“如果是一个俗气的女孩子，宫廷女人的故事读多了，就会更加向往皇宫。反之，就会对皇宫产生极度的排斥感，甚至憎恶感。你那妹妹，就属于后者吧。”

罗珏惊了一跳，急忙跪倒，趴在地上，道：“皇上，罗移清被天命皇后的身份所累，表面光鲜亮丽，内心苦不堪言。曾几何时，她祷告上苍让她患上不治之症，想用病死来阻断自己进宫之路，同时保全明月山庄。世人都为明月山庄庆幸，其实，谁又知道明月山庄的生死存亡，压在罗移清一人身上，叫她生不得，死不得。”

朱载垕表情严肃起来：“罗珏，你可知道这番话的后果？”

“草民知道，自古以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罗移清如果进宫，明月山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反之，明月山庄就像当年的韩家一样，顷刻间便会血流成河。草民斗胆说这样的话，却是因为皇上的仁慈……”

“哦？朕仁慈吗？”

“罗移清当初死里逃生后，被韩文熙带走，此事传遍天下。但皇上却没有降罪明月山庄，这是皇上的大仁大慈。之后，天下人尽传韩文熙利用罗移清造反，整个武林轰动，朝野一定也被震惊，但是，皇上却没有草木皆兵，而是派张居正大人前去调查，可见皇上圣明，胸藏情义，心装天下。皇上仁慈，情义，圣明，是我万千百姓之福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