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与臣剖开少年情（上）

荣信王在韩文熙进护花森林那天早上就离开了，而且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京城。他连家也没回，就匆匆进了皇宫。朱载垕听说荣信王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诧异。当看到荣信王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时，他的心就收紧了。

果然，荣信王的话，把他惊呆了。荣信王故意用哭音说：“皇上，申家三老在带天命皇后时，天命皇后极力反抗，无意中进了护花森林，死了。”

朱载垕是站在荣信王面前听他说的，一听到这里，就噔噔噔退了几大步，然后抓住龙案一角，差点跌在地上。

“她真的——死了吗？”

“尸体是没有看到。不过，护花森林里别的且不说，有一种食人蚊虫，非常厉害，千百只食人蚊虫一起吸附在狼虫虎豹身上，只消片刻，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原来有很多江湖人想闯进百花谷，都无一生还。大家都说那些人是死在森林里了。”

朱载垕听说过百花仙子，也听说过百花谷由一片原始森林护卫着。但那片森林到底有多危险，他并不清楚。突然，他想到什么，急忙又走到荣信王面前，急道：“韩文熙呢？他没进去救她吗？”

“当时，好象他也中毒了。”荣信王观察着朱载垕的反应，又道，“臣还打听到一个消息，韩文姬被百花仙子抓进了百花谷后，一直没出来，大家都说，多半她也活不成了。臣离开的时候，韩文熙也进了护花森林，说是要去救韩文姬。”

“进入护花森林者无一生还，韩家姐弟……天命皇后……”朱载垕喃喃地，神情很是痛苦。

“皇上分析得不错，韩家姐弟，天命皇后，都出不来了。”

“都……出不……来了……”

“皇上，这样正好，韩家姐弟就不会被人说谋反了，可见是天意如此。只是可惜了天命皇后做了他们的陪葬。”

荣信王说这话时，是真的心里高兴。韩文姬不管死没死，只要百花仙子不放她出来，她就出不来，不死也等于死了。韩文熙自己闯进去，死了的话自然死得让他开心。只是罗移清也死了，未免十分遗憾，十几年了，他和段左先一心想靠罗移清这个天命皇后保护他们。现在这个梦想是破灭了，但韩家姐弟死了，韩智临旧案就没人来管了，他们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惊天动地劫持天命皇后亡命天涯，轰轰烈烈地要与天命皇后做夫妻，漂流公子韩文熙就这样死了吗？韩文姬深陷百花谷，生死自然是很难预料，的确是没死也等于死了。韩文姬处心积虑的复仇计划，韩文熙劫持天命皇后意图谋反，等等，这些闹得大明天下乱哄哄的事件，在他还没想到彻底平息的办法，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吗？虽然这个结果对朱载垕来说最有利，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公主府的这个夜，寂静而肃穆，因朱载垕坐在黑暗的书房里，而显得特别压抑和沉闷。气候好象也不好，空气潮湿，却又不下雨，使人的心，被压抑得惶恐而不安。

张居正得到传诏后，急匆匆赶来公主府。说是在书房里见面，但书房里一片黑暗。张居正站在书房外，问：“皇上，您在吗？”

“先生摸黑进来吧。”朱载垕道。

书房里的黑暗，也让张居正的心里感到十分压抑，因为皇帝在里面却不点灯，说明一定有非常事件发生。于是，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努力地让视线清晰一些，然后摸黑进了书房。张居正很熟悉这间书房的摆设，作为朱载垕的老师，他们不知有多少个日夜坐在这里，一个授业，一个听教。张居正也知道朱载垕习惯坐在什么地方，因此，他在原先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来。习惯了书房里的黑暗后，他就能看见朱载垕的身影了。

“我很想在黑暗里坐一坐，所以到这里来了。”朱载垕的声音有些悲凉。“只有回到这里，我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宣泄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可是，我一个人感到好孤独，所以派人将先生请来了。”

朱载垕的话，根本不像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而且那种语气，根本像一个受了委屈需要人安抚的孩子。张居正更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非同寻常了。

“皇上，微臣一定陪伴着您，您永远不会孤独的。”张居正道。

“罗移清——死了。”

“啊？”

“韩文熙——也死了。”

“哦？”

“连同韩文姬，可能都死了。”朱载垕哭出了声。“先生，我本来是要以私人感情救他们的，我相信他们没有谋反，我甚至相信韩文熙和罗移清的生死恋情。我以为，用圣旨的办法能迫使韩文熙尽快将罗移清带进京来，就让韩文姬暂时留在百花谷好了。我和韩文熙之间的恩怨，韩家旧案的真相，都需要我和他一起来做个了断。可是我没想到会害死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