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被迫停下动作，一脸不耐的看向宋千凝：“这话应当是我们问你！”
“你一个开酒楼的，好好开你的酒楼便是，为何非要在外面施粥？”
“我施粥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哼。”官兵冷哼出声：“施粥须得有官府的批文，在没有批文的情况下擅自施粥，乃是扰乱治安，属于违法之事。”
话落，官兵伸手指向四周：“无故施粥引起混乱，我们没将你抓走羁押都是好的！”
察觉出官兵语气里的威胁和警告，宋千凝当即气笑。
放下身旁受伤的孩子，她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为何街上多出那么多乞丐，你们官府无一人去管？”
想到近日来街上出现的惨状，以及那些皮包骨头的乞丐，宋千凝脸色愈发冰冷：“最近这段时间，街上的乞丐几乎每天都会增多，为何官府从未派人出来管束，反而一直放任？”
街上明明有那么多乞丐，官府眼瞎视而不见，偏偏她一施粥，便奇迹般的“复明”，立即派官兵出面管束驱赶。
要说不是故意的，傻子都不会相信。
未曾料到宋千凝会问出这种话，官兵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瞧见官兵吞吐模样，宋千凝再次冷笑，一字一句的问道：“如今天下太平稳定，也不是灾年，为何好端端的要突然增加税收？”
“无数人家因税收苦不堪言，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最近城外的坟地多了多少坟包，不用我提醒诸位应当也能看见。”
直面宋千凝质问的官兵越发哑然，脸上多了一抹复杂神色。
“为何你们不说话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因为不敢回答？”
一时间，周围官兵竟无人一人吭声。
好一会过去，站在宋千凝对面的一官兵叹息一声，略带哀求的看着她，压低声音：“宋姑娘，求求你快别说了。”
“这都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不过一介小喽啰，对上面的吩咐除去照做别无他法，算是我求您了，可怜可怜我们。”
“要是不赶紧完成上面的命令，回去我们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在官兵点明是上面的命令后，宋千凝忽然间沉默下来。
看着周围的百姓，她脑中浮现的是自己近日来在街上看到的情形，和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乞丐。
自从增加税收以来，百姓们民不聊生，乡下无数人家因税收家破人亡，饿死者不在少数。
像她之前遇见的那位乞丐老伯，只是无数因税收受苦的百姓的一个缩影。
她知道，事实远比她看到的还要惨烈。
因此宋千凝才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如今听见官兵的话，心内只觉好笑。
凭什么“上面”的一句命令，便要令百姓们受苦？
深吸一口气，她重新看向那些官兵，冷声道：“我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的，我只知道我施不施粥是我自己的自由，和官府无关，你们也没有权利管束。”
“再说，我在自己酒楼前面施粥，惠及的也是百姓们，于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其他人不愿意管的事儿，她管。
其他人不愿意帮的百姓，她帮。
见宋千凝如此执着，官兵一愣：“宋姑娘，你当真要同官府作对？”特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我不过是在为为百姓们施粥，和官府作对可扯不上关系。”
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官兵一咬牙：“宋姑娘，既然你执意要同官府作对，那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没再看宋千凝，他一挥手，叫来其他官兵，继续驱赶起百姓。
在官兵的驱赶下，百姓们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有个瘦骨嶙峋的百姓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嚎啕大哭：“我们就是想活命，又招谁惹谁了？”
“老天爷，你不做人啊！”
其余百姓的眼眶也纷纷红了起来，有个汉子把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摔，怒瞪向官兵：“你们官府不帮我们百姓，宋姑娘愿意帮，你们却要进行阻拦，莫非是连一点活路都不愿给我们？”
此言激起百姓的愤慨，纷纷站在一块，与官兵做起对抗来。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做人的官府，是要逼死我们啊！”
“人家宋姑娘好心施粥，救我们一命，你们何苦要拦？”
“就因那税收，最近我家里连口饭都吃不起，靠着宋姑娘的粥才勉强活命度日，她是我们的恩人啊！”
百姓们一个个都瘦骨嶙峋的，此时眼睛却都带着火光，一时间也忘记对官兵的恐惧，不约而同的怒视着他们。
三番两次被拦，官兵们稳住身子，也恼怒起来，冷着一张脸：“看来你们今天都要同官府作对。”
“不是我们同官府作对，是你们官府的人不愿意给我们活路！”
“横竖都是一死，反正我们都快饿死了，凭啥还要怕你们？”
“今天我们还偏不走了！”
知道说服不了百姓，官兵们懒得废话，上前开始强行驱散起人群。
在场的百姓皆是家中困难之辈，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瘦的骨头清晰可见，力气也所剩无几，自然不是身强体壮的官兵们的对手。
唯一不算优势的优势，也只是人多罢了。
百姓和官兵们堵在一处儿，周围到处充斥着吵嚷声和怒骂声，还有哭嚎哀求声。
宋千凝夹在人群中，因周围全是官兵和百姓，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只得被迫往后退着。
陷入疯狂的百姓完全没注意到中间的宋千凝，加上那些官兵毫不留情的推搡和驱赶，夹在里面的宋千凝也受到牵连。
一阵剧痛从胳膊处传来，宋千凝的脸色发生变化。
就在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想要栽倒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往旁边带去。
跌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宋千凝下意识抬头看去，望进秦野含着关心的眼眸中。
同时，长卿带着其他侍卫赶到，拦住那些推搡的官兵，周围的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秦野将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收回，难掩担心的开口：“宋姑娘，你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