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不要过于激进，也不要过于悲哀。古董调查局不是唯一的擎天柱，我还可以列举一百多个类似机构，共同构成了白道江湖，呵呵呵呵……”

威廉发出疲惫的笑声，明显流露出外强中干之态。

“你的意思是按兵不动？”

“叶开，除了按兵不动，你有什么好办法？人力、物力、财力……你手里有什么筹码？”

威廉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正如青帝说的，古董调查局只剩下一块牌子。

“叶开，告诉你吧，五一地区已经提出了收购要约，我们随时都可能更换总部铭牌——”

我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这是事实，我在古董调查局的调查员生涯，很快就要彻底结束了。

“叶开，我们是自己人，我才会透个底给你。好自为之吧，前途如何，我也很难预料。”

与威廉的这次通话，让我彻底冷静下来。

当下情形，我已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那么，我和谁合作，都有自主和自由。

就在无尽的消沉之中，我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对方自报家门：“国术大师蓝廷玉。”

我早就听说过那个名字，江湖上最神秘的帮派之一，全都是超级智者构成。

他们出现的地方，一定是江湖中最大的话题。

他的声音冷静而温和：“叶开，我想告诉你，过去发生在这个城市的一件大事。”

他给出了地址，我们在四眼天神庙附近的酒吧见面。

见面之后，我发现他的样子跟秘密资料中一模一样，并没有采取任何伪装。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的东方女孩子，全都穿着黑色衣服，身上暗藏武器。

蓝廷玉跟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穿着普通的西装和皮鞋，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很像是一位大学教授。

“年轻人，看到你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我就觉得应该站出来指点你，让你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如果你知道这个城市的历史就明白，大约在一千五百年以前，这里发生过一次诛仙阵事件——”

他身后的女孩子送上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页面推到我面前，屏幕上是关于诛仙阵的全部介绍。

我当然了解这件事，可是那是神话传说，就好像镇压魔女一样，并不值得完全相信。

很多历史学家认为，那是捕风捉影的故事，即便是真实发生了，对这个国家也没有任何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年轻人，历史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对现在有所影响，就像蝴蝶效应，仅仅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就会产生一系列神奇的变化，更何况诛仙阵那些事。我可以告诉你，如今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留着诛仙阵的痕迹，如果是聪明人就会详细调查洞察未来，预知一切，你跟着我走遍这个城市，让我一点一点告诉你诛仙阵的历史……”

他没有故作高深，而是以前辈和老师的姿态诚恳的指点我。

“为什么要单独约见我？当下这个城市聪明人太多了，你有无数选择。”

蓝廷玉微笑着摇头：“那些人私心太重，不值得交往，只有你，来到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跟华纳相比，他太聪明，你太愚钝，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这个理由令人感到脸红，我并非比不过华纳，只是不想跟他相比。

当华纳利用宝塔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归路，不管他能不能成功，都是这个世界的悲剧。

我跟随着蓝廷玉，走进了四眼天神庙。

“叶开，世界上最伟大的智慧人物都来到这里，他们有的是苦行僧、有的是游客、有的是探险家、有的是调查员……当所有的智慧纠结在一起，你就明白，就连这个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着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思想和见解。不要小看那些呆呆的躺在角落里的苦行僧，他们就像修行的灵龟，呼吸吐纳着天地之间的精华之气，最终一定会得成正果，成仙而去，四眼天神庙之所以受到所有人的追捧，这也是原因之一。”

就在我们经过的地方，每隔十几步就躺着一位苦行僧。

他们有的匍匐在地、有的斜靠着墙壁，全都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昏睡，又似乎是在沉思。

“叶开，如果你知道他们的历史，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你顶礼膜拜，他们曾经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了巨大成就，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所以他们来到这里，一生积攒的不可解的难题，都在这种静静的思索当中完成。他们已经抛弃了世间的名利，像你一样，处在一个微妙的两难境界，假如再向前一步，距离成仙之门就不远了。”

我想到蓝廷玉的历史，他少年成名，一心求道，最后在终南山获得了巨大成就，举世瞩目。

之后，他连续攻克了人类在道术上的几大难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有些人甚至猜测他早就已经是半仙之体，思想超越芸芸众生，才有这么多奇遇。

就像现在，他似乎认识每一个苦行僧，洞察他们的过去，这种能力无人能及。

我们站在四眼天神庙的阴影里面，蓝廷玉轻轻喟叹：“叶开，只有在天神的力量覆盖之下，人类才能抵抗来自外界的邪恶力量，最终形成自己的盔甲，达到崭新的境界，你来过这里却一无所知，真是令人遗憾！”

我脸红了，上一次来到四眼天神庙，的确是走马观花一样，没有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如今在蓝廷玉的指导下，我勐然发现，一切细节早都存在，只不过我一直关注四眼天神庙本身，却忘记了以人为本。

苦行僧聚集之地，他们就是唯一的主角，假如我不把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就真的太愚蠢了。

“大师，这些苦行僧跟诛仙阵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都传承了古人的智慧，跟那一次战斗有所关联？”

蓝廷玉背后的两个女孩子忽然捂着嘴笑起来，似乎我这个问题十分可笑，连她们都觉得毫无意义。

“叶开，你错了，所有人的智慧加起来也不过是诛仙阵的万分之一，那次神魔大战，双方死亡惨重，他们的智慧之珠破裂之后散落人间，刚才我们所见的六十多个苦行僧，也许共同拥有一块碎片，六十个人合为一体，约等于仙界智慧的万分之一，甚至更少。人类在宇宙之间太渺小了，我用了三十年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

在这种比例关系之下，我明白了，人类的智慧跟仙界的智慧相比到底是什么关系。

面对着西下的夕阳，蓝廷玉感叹：“每次看到夕阳我都想到夸父逐日的传说，那是真正的英雄，逆天而行，为全人类而战，但他的结果无比悲惨，这大概就是人间勇士共同的结局。”

蓝廷玉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悲哀。

我知道他内心的知识无比深厚，听他对夸父逐日的解释，我就明白过去的很多神话故事，在超级智者的理解之下，呈现出不一样的面貌。

悲天悯人，俯瞰众生，国术大师蓝廷玉果然非同凡响。

夕阳落下之后，四眼天神庙越来越沉寂，那些苦行僧似乎全都睡着了，一动不动。

“叶开，黑夜让你想到什么？如果华纳展开了那局棋，从白天到黑夜，看不清千山万水，又该怎么办？”

我一直在猜测华纳要做的事，他还没有透露细节，甚至连婴儿时期的记忆也只是很笼统的说了一遍。

他始终在防备我，我能感觉到。

“大师，雪山地区有一种发光的苔藓，四周光线越暗，它就越能显现出磷光，只要华纳使用的山头上铺满了这种苔藓，白天和夜晚也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夜晚的对弈看得更清楚。”

“很好，英雄所见略同，华纳也想到了这些，正在着手准备。你应该做他的助手，帮他快速高效的完成任务，不管是诛仙阵还是西南群山一局棋，这都是关乎到人类未来的大事。”

我虽然没有强烈的好胜之心，但并不愿意给华纳做助手。

他的内心又自私又黑暗，我帮助他，就是助纣为虐。

天知道他赢下这盘棋之后，带来的巨大利益，到底是无偿奉献给社会，还是据为己有？

“大师，我想你误会我了，我和华纳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他选择了宝塔王，等于是跟其他人不再来往，奔向了自己的目标。”

这就是我最委婉的回答，华纳目空一切，高高在上，认为他的存在能够让我鸡犬升天。

我希望他能成功，但这种成功一定是建立在对社会有益的基础上。

蓝廷玉背后的女孩子开口：“你这个人实在可笑，明明可以走捷径，你却把自己关在这里闭门造车，西南群山一局棋是天下大事，真正的聪明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你却避而远之，岂不是愚蠢？”

关于诛仙阵，那是一个群魔乱舞、道德崩坏的年代。

正是因为魔鬼的力量过于强大，仙界集合起来，展开了一场讨伐魔鬼之战。

就在西南群山之中，大决战开始，魔鬼布下阴阳大阵，所有赶来参与战斗的仙人遭到杀戮。

按照道教的记载——临兵斗者皆阵裂在前，就是此时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