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枫, 以枫？”是季筱的声音。

“……嗯？”乔以枫回过神来。

乔以枫望着手边的那杯卡布奇诺出神。

早上喝这杯咖啡的时候, 乔?燃还在身边, 转眼之间，自己已经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了，而乔?燃也已经在去b市度假山庄的路上。

几天不能见面……

“到开会时间了。”季筱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啊, 不好意思, 我忘了……”乔以枫这才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 翻开一一检查过后, 确认没有问题, 便抱起文件，走到门边, 对季筱说, “走吧，开会去。”

“……”季筱侧过头, 看着乔以枫的侧脸, 若有所思。

“怎么了？”乔以枫察觉到季筱探究似的目光, 以眼神询问她, “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魂不守舍似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么？家事，还是, 别的？”乔以枫很少出神，可一旦出神的话，就说明是很重要的事情了吧。

至少，季筱是这么觉得的。

“没有啦, 是你想太多了。”乔以枫笑笑，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总觉得如果真的要解释起来的话，太复杂了，她说不清楚，毕竟……到目前为止，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理清头绪，“专心开会啦。”

她啊，现在是真的没有那个闲心去想那些事情。

十分钟后，会议室。

“那今天的会议主题呢，就a市周围城市的实地考察情况，我们来进行一下分配。”

“以下呢，是分配的名单，现在大家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此敲定。”上司把一沓文件分发下去。

乔以枫拿过名单，看着自己的名字，之前说过的出差的事情，自己是……去b市。

b市……

这么巧……

她去b市？

出发的时间是，明天中午？

看到这份名单的那一刻，乔以枫内心的情绪，连自己都还有些不太明白。

按理说，她能去b市出差的话，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乔?燃现在就在b市，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也可以顺路去看看乔?燃，见见她。

可是，是不是有些太巧了呢……

乔以枫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方渝卿。

她总是有些担心。

怕……她去b市，是方渝卿的意思。

她怕方渝卿发现，怕方渝卿已经看出了什么她和乔?燃之间的端倪……

可这么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太多心了一些，也未免太过“阴谋论”了些。

如果真的是方渝卿的话，感觉她似乎又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婉转，依照方渝卿的性格，可能早就开始旁敲侧击暗示自己了吧？

两种思绪在脑海之中紧紧缠绕，让乔以枫无法分辨。

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大家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份名单，今天就决定下来了，我会递交给上级备案处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上司将视线投放在季筱身上，眼神示意她，“我来宣布，还是你自己来？”

季筱会意，便自己主动站起身来，走上台去。

“其实是我有事情想说。”季筱笑着说，“今天呢，是我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前两天我已经向上司递交了辞职信了，所以呢，今天下班之后，我就会离职。离职手续也已经办好了。”

季筱解释道，“这些日子以来，和大家一起共事的时光，我很开心，也学会了很多东西，谢谢大家。”说完，季筱鞠了一躬，“希望以后，和大家有缘再见啦。”

“……”乔以枫听的一脸懵逼，她的眼神里有些不解，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去看手里的这份名单，从头看到尾，才发觉，季筱的名字根本不在列。

“好啦，季筱要离职，大家一定不舍得吧，一会儿下班了，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算是给季筱践行，我请客，有空的人就来吧。”上司说完，便补上一句，“散会。”

等到会议室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乔以枫才慢悠悠的起身，开始自己收拾桌上的文件，然后走出会议室，打算直奔自己办公室。

没有意外的，季筱已经在她的办公室里面等她了。

“哎，我说季小姐，你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离职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说一声，辞职信前两天交的，离职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这些事情，你暗地里一个人做的滴水不漏啊。”乔以枫板着脸，边开玩笑便讽刺季筱道。

她们俩关系太好，所以她知道开玩笑的程度和底线在那里。

“是是是，乔以枫乔大小姐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季筱立马双手合十给乔以枫赔罪道，“不过我离职这件事情，倒是真的，谁都没有说，我家里人现在，也还不知道。”

“你辞职，没跟家里人说？自己决定的？”

“嗯。”

“什么时候决定的？”

“嗯，就……最近吧。”本来嘛，她从事这项工作，还有之前在自己的部门呆的好好的，突然转过来乔以枫的部门，也只是为了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乔?燃的事情而已，既然现在，她确认，她不那么喜欢乔?燃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她不想要再浪费时间了。

季筱，不想错过姚彤。

“……”乔以枫会意一笑，“为了彤彤吗？”

“……嗯。”季筱点点头。

“最近，和彤彤怎么样了。”乔以枫最近也没有特意去联系姚彤追问情况，毕竟，她总不能告诉姚彤说“你不要结婚，既然你这么爱季筱就应高要和季筱在一起啊”这种话吧。

再加上，如果她问了姚彤和季筱怎么样了的话，岂不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是季筱那边么。

两边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选边，也不能够选立场啊。

“小彤……她……”提起姚彤，季筱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现在，不论她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姚彤对她，都只有拒绝。

和以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季筱想啊，她大概……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强势而凌厉的姚彤。

或许，不对。

应该这么说。

过去，姚彤的强势和凌厉，从来不对她季筱。

以前，她的强势和凌厉，只对“别人”，而现在，她的强势和凌厉……仿佛变成专为自己而设的存在。

季筱，变成了“别人”。

“彤彤不肯见你？”乔以枫试着猜测说道。

“……不止。”季筱苦笑。

岂止是不肯见她。

哪怕是见了她，也是无视她。

“那……你辞职的事情，不打算告诉彤彤吗？”乔以枫觉得，季筱可以试着告诉姚彤，虽然……即便姚彤知道了，可能也未必会改变决定，不过，试试看总是好的。

万一呢……

“嗯……有这个打算，只是……我还没有想好，应该什么时候告诉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季筱皱皱眉。

“……”乔以枫看着她苦恼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跟她说，“你……确定了吗。”

“什么？辞职的事情吗？”

“不是。”乔以枫摇摇头，说，“你确定了吗，自己的心。”言下之意就是，季筱她可以确定不喜欢乔?燃，但是，这是不是就能够代表，她确定了，她就是喜欢姚彤的呢？

“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季筱这么说着，越说眉间的皱痕越深，“别人把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的感觉。”

季筱想起上一次，姚彤的男友先生抱住姚彤时候，那种占有，怎么想怎么让她感觉不舒服。

“她是我的。”季筱皱着眉，抿着嘴唇，对上乔以枫的双眼里，满是严肃和认真。

“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乔以枫不禁笑道，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笑不太好，感觉挺伤季筱呢，不过，就……有种打从心底里高兴的感觉，季筱很少会像此时此刻这样，用十分的坚定，去肯定一件事情，况且……还是感情的事情。

“……我说以枫，你就不要落井下石了，我也很苦恼啊。”季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内心各种烦躁，距离姚彤订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她的内心，也越发的急躁起来了。

“我也不想这么说，不过……说实话，以彤彤的立场而言，你现在这幅模样，倒着实是‘自作自受’啊。”乔以枫一直都知道，姚彤拒绝一个人的模样是什么样子，因为姚彤拒绝的人，基本上都是她的追求者，乔以枫时常目睹她拒绝别人的情况。

毕竟，姚彤拒绝人的时候，乔以枫很多时候都在她的旁边。

惟独季筱。

只有季筱不知道而已。

“哪有啊，我之前也……不知道我对小彤那么……”季筱想要试图否认些什么，可后面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的确，如果……她能够早些认清自己的心的话，或许也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季筱脑海中闪现出，那一晚姚彤脸上的绝望。

心脏，隐隐作痛。

“你啊，总是这样，说你好，你的确很好，可是说你坏，你也很坏。”乔以枫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总是对彤彤那么好，为什么不早点察觉到呢。她为了你……也为了她自己，为了忠于她自己的心，她真的……拒绝了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事情，其实只要你想知道的话，你完全可以察觉到的。”

“……”

“你知道，以你的能力，你细心的程度，和对彤彤关心的程度，你完全有机会可以知道的，你曾经……有过无数个机会。”明明，只要季筱多看姚彤一眼，就能够看到她眼里的爱和忍耐。

偏偏，在姚彤喜欢季筱的时候，季筱却将视线移开，投放到别人的身上。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季筱，无话可说。

因为，乔以枫的每一个字，说的都是对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不好。”

“……”乔以枫选择到此为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换点轻松的话来说，“好啦，聊了这么久，虽然你的离职手续已经办好了，但看样子，你办公室里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吧，你回去收拾吧，我也继续工作了，一会儿晚上吃饭见。”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对了。”

“嗯？”

“你今天开会的时候，感觉你……情绪不太对？”季筱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好了，“虽然我忙着要去追小彤，不过，如果你有事的话，要告诉我们。”

“……”

“家事？还是，和?燃有关？”

“都有。”

“嗯？”季筱本来打算离开，结果又坐回了沙发上。

“我有点担心，我和小?之间的关系……会被我妈妈发现。”乔以枫想了想，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顾虑。

因为，这些话，是没有办法告诉乔?燃的，她能够选择告知的对象，也只有季筱和姚彤。

再加上，季筱和姚彤是知道她和乔?燃之间关系的知情人。

“阿姨和叔叔，有对此暗示过什么，或者表过态了么？”

“没有。但是……之前，我爸爸和妈妈，有借着彤彤要结婚的事情，暗示过我，快点找一个男朋友，可以先不结婚，但是要先有个对象，然后把感情稳定下来之类的……”乔以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会不会是你太多心了？”

“我也这样觉得……可能我是有点多心……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自己多想。”乔以枫叹了一口气。

“以枫……有句话，我说了如果你不太喜欢，你就权当没听过。”

“……”乔以枫咬着唇，不明白季筱的意思。

“你要知道，叔叔和阿姨，会知道你和?燃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是必然。无非就是时间问题而已。就算，他们现在不知道，迟早他们也会有所察觉。”毕竟是旁观者，季筱比乔以枫冷静，思绪要清晰很多。

“嗯……”

“还有就是，你和?燃之间的关系，叔叔阿姨可能知道的途径，也只有两种，要么你们自己说，要么他们自己发现或者别人发现告诉他们，无非就是自己‘主动出柜’与‘被出柜’的差别而已。”季筱很明确的想要告诉乔以枫，世界上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嗯……”是啊，乔以枫想……季筱说得对。

方渝卿和乔礼……迟早会知道。

“如果你不想叔叔和阿姨知道，除非你结婚。可是，你会结婚么？哪怕是形婚，你会选择么，而?燃……会同意么？”

“……”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应该害怕被阿姨发现你和?燃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因为，阿姨和叔叔迟早都会知道的，你的害怕……除了让你自己精神紧张情绪不佳之外，也会让?燃没有安全感的……”

“是么……小?……会没有安全感么……对于这件事情……”乔以枫喃喃自语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是如果你一直是这样害怕的姿态的话，?燃作为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她会察觉不到么？”季筱只是合理推测，至于事实是如何，只有乔?燃自己知道。

可是，作为乔以枫的挚友，她有责任也有义务，把关于这件事情，她能够想到的所有，都告诉乔以枫。

“话呢，我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看吧。如果还有话想说，或者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要告诉我和小彤。你可千万别一个人死撑，知不知道？”季筱拍拍乔以枫的肩膀。

“嗯，知道。”乔以枫点点头。

“好啦，我回办公室去了。晚上见。”

“嗯，晚上见。”

等到季筱离开以后，乔以枫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着。

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安全感……么……”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啊。

安全感……

乔以枫无奈一笑。

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乔以枫，又何尝不是呢？

为了避免继续深想先去，影响情绪，乔以枫还是及时地收敛了思绪，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拿起桌上的手机，传了一个简讯出去。

“季筱辞职了。”

收信人的名字是，姚彤。

乔以枫的确是不想－cha－手－这件事情，不过作为双方的好朋友以及兼任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她觉得有必要告诉姚彤这个消息。

如果姚彤真的已经决定了的话，那么这一则简讯，姚彤就作为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就好了。

可如果……

她的心里面，还是在乎季筱的话，那么，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怎么选，还是看姚彤自己。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姚彤手机简讯的声音。

因为是乔以枫发来的简讯，所以姚彤想都没想就点开来看了，然而点开以后，赫然映入眼帘的这样几个字，却让她的心，又生出了几分不平静来。

“季筱辞职了。”

……

季筱，辞职了。

即便现在，姚彤不断的拒绝季筱，可季筱往日的作风姚彤心里还是知道的，季筱……不是一个轻易做决定的人，可做了决定的事情，往往都不太可能再轻易改变。

既然她决定辞职了，想必是下定决心的吧。

那么，辞职的原因呢？

最开始从事这个工作的事情，姚彤知道，季筱是为了乔?燃。

因为……季筱家里，并不支持她从事的那份工作。

是季筱本人坚持，家里人无奈只好作罢依她，而现在……她却辞职了。

已经从事了五六年的工作，有了相应基础与人际的工作，已经不在基层了的工作，如今……却选择了辞职。

其中的原因。

姚彤逼自己不要去想。

人啊，就是喜欢自作多情，对号入座。

可是那个号码，其实一开始就是错的。

错误的号码，又怎么能够入座呢。

既然错位了一次，就不应该再重蹈覆辙。

不抱期待，是最好的。

姚彤咬了咬牙，删掉了那则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