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塔罗会”几乎是克来恩的专场——

“愚者”和“世界”一唱一和，包揽了交流环节外几乎所有的聚会时间，把自己最近的需求一股脑都安排出去了。

调查兰尔乌斯的行踪……

求购晋升所需的魔药材料……

调查破落贵族的资料……

旁观克来恩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时，瓦莉拉有很认真地去寻找穿帮的细节，但没什么大的发现，最多也就是“愚者”和“世界”没有过同时说话而已。

但这在“塔罗会”上是正常现象。

要知道，“愚者”可是近乎神灵的存在，她说话时，谁敢不把耳朵竖起来听？就更别说插话了。

除了看点乐子，瓦莉拉仍然没能在这次的聚会上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收获，连互动都很少，就像是熟知剧本的参演龙套，突出一个敷衍了事。

当然，因为还多了一个“塔”先生，聚会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新意的——

他在最后的交流环节中问了一个问题：

“有没有能大幅度提升绘画能力的低序列魔药？”

答桉当然是没有。

不过这个话题没有那么快结束，大家自然而然地发散了一些，又讨论了几句哪个常见的低序列在这方面更具优势。

最后是心疼灵性的克来恩终结了话题。

他操控假人“世界”，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绘画创作需要相当的观察能力、审美能力、构思能力以及灵巧的双手……除了审美，‘猎人’魔药在这些方面都有提升，还是序列9，没有比它更合适的序列了。”

……

“塔罗会”以后，瓦莉拉的生活又回归了平澹。

一天又一天过去，时间很快从周一来到周六。

这期间，除了分别与莎伦、邓恩以及克来恩三方有过几次“镜面通话”以外，她几乎从超凡世界中完全抽身，过着符合破落贵族小姐的普通生活。

这让她越发感到轻松和解脱。

从成为非凡者以后，她就再没有感受过这般轻松的生活——

没有太多的压力束缚，也没有太多的危机紧迫，更没有太多的思虑计算……如果不考虑身心上的不协调，这样的的生活已经比她曾经梦想的还要更好了。

当然，她也会时常想起那一段段坎坷紧张的回忆。

她会想起琦莉，想起她在相处中从强硬到柔和的态度转化；也会想起原本的克来恩，想起他从腼腆到渐渐开朗的性格过渡；还会想起自己在和现在的克来恩在相处时，从精心计算到随性自然的变化……

瓦莉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面对晋升了，包括心理准备。

她仍然冀望成功，但也不再害怕失败。

值得一提的是，瓦莉拉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投资计划终于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玛丽女士在拿到无可辩驳的实质证据以后，在本周三与他的丈夫达成协议离婚，拿回了考尹姆公司的股份主导权。

接下来，玛丽会积极争取“王国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委员席位，并准备在半个月后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上，推进落实早就议定好的投资计划——

如果没有离婚的话，这些事情她本来都是打算交给自己的丈夫来完成的。

……

周六，上午十点。

威廉姆斯街中段的废弃小教堂边，穿灰蓝色工人制服、戴鸭舌帽的克来恩双手抱臂，倚靠在满是枯萎藤蔓的灰色石墙上，看上去像是在休息。

他身边的石头上，还坐着两个从东区雇来的汉子。

这时候，一位体态有些女性化的工人从废弃小教堂的里面走出来，惹来两个汉子惊讶疑惑的目光——

他们刚才撒尿的时候，可没在里面看到过这个人，他是从斜对面塌了一半的石墙穿过来的？

克来恩向新出现的工人点点头，没有解释，直接发出指示：

“人齐了，走吧。”

两个汉子也没有异议，起身跟上。

他们之前受雇的时候就听说了要求，去帮一位富商清理地下室的蛇群，别的都不准问，也不准外传。

就这样，四人沉默着，一路走向威廉姆斯街8号的房屋。

那位女性化的工人当然就是改换了装扮的瓦莉拉。

因为需要使用非凡能力，也不想暴露“迷失面具”，所以瓦莉拉只能选择乔装，然后隐身进入废弃小教堂，再正大光明出来。

她在昨天与克来恩的“镜面通话”中，定好了炸毁地下遗迹入口的方案。

很简单的方案——

克来恩负责去东区雇佣两个凑数的临时“演员”，其他的所有问题都由她来解决。

瓦莉拉能提供的解决方案显然没有莎伦那么优秀，但……够用。

这就够了。

靠着“囚徒”戒指，她在爆破上其实也有一定的直觉，但只凭这点直觉显然不够保险，所以完整的爆破方案，她是画好建筑布局以后，找哈罗德帮忙拟定的。

“罪犯”同样擅长爆破！

至于所需的炸药，她在更早以前，在计划代替莎伦来探索这片地下遗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

进入地下室的暗门以后，两个东区汉子明显变紧张了很多，这从他们手中小幅度摇晃的马灯就能轻易看出来。

但是，为了好几苏勒的高额佣金，他们勇往直前。

穿过前端的甬道，打开黑色对开的石门，地下大厅里重新聚集起来的蛇群便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呼。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真的是过来抓蛇的就好。

“开始吧。”

克来恩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洒出一把掺了香料的煤灰，配合瓦莉拉暗中的动作，稍稍驱散了石门附近的群蛇。

两个东区汉子也不含湖，忍着心中恶心发毛的感觉，进入地下大厅，也开始抛洒克来恩交给他们的“特制驱蛇粉”。

下一刻，他们的动作一下变得僵硬起来，并很快停止，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绑缚在了原地。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办正事了。”瓦莉拉恢复原本的嗓音说道。

克来恩笑了一声，走到两个东区汉子面前，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脸颊，发现他们毫无反应。，忍不住赞道：

“‘女巫’的手段真是全面啊。”

这可不是什么“女巫”的手段……瓦莉拉点点头，没去纠正克来恩的误会，而是迈步走进了蛇群中，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看着他们，我去布置炸药。”

花了一些时间，她再次驱散蛇群，在不同的位置安放好了炸药，并在指挥克来恩把两个“走神”的东区汉子搬到合适地方以后，点燃了引线。

轰隆隆！

一连串不算特别强烈的爆响声后，大地开始颤抖，大片烟尘簌簌掉落……地下大厅的入口部分开始坍塌。

“快跑！”

两个刚刚“回神”的东区汉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克来恩一把推进了安全区域。

瓦莉拉落后一步赶到。

片刻以后，在落石和泥土堵住的入口前，克来恩边咳嗽边说道：

“咳咳，塌方了，还好没有出事。

“我会给你们五倍的报酬，作为这次意外的赔偿……”

两个刚刚搞明白状况的东区汉子顾不得回想自己刚刚的走神，连忙喜声道谢。

“出去吧，”克来恩摆了摆手，“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再不出去，房主可能就要吓坏了。”

四人快步走出暗门，脸上惊惶的神色半数是真、半数是假。

简单的一通忽悠，加上两个东区汉子的本色出演，房主很快就接受了遗迹年久失修、腐朽坍塌的说法，并十分庆幸没有闹出人命事故。

……

片刻以后，街边。

看着两个东区汉子离开的背影，瓦莉拉忽然心中一动，笑着问克来恩：

“你觉得我现在这副相貌怎么样？”

说着，她张开双臂退了一步，展示自己改扮过的身形样貌。

瓦莉拉现在是男性工人打扮，黑发全部拢在鸭舌帽中，刻意化妆加重了面部的轮廓和肤色，束了胸，垫了腰，看上去就是一个偏瘦弱的年轻男性。

当然，这副妆容肯定和她以前的样貌区分很大。

有点像小鲜肉……克来恩上下打量几眼以后，澹笑着说道：

“看上去很清秀。

“换上正装或者礼服的话，应该会很受小姐和女士们的欢迎……”

克来恩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没有说出心中所想的最后半句话——

“可能还包括少部分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