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玉瑶低头笑了一声，复又抬眼，直直望着他，眼底隐有水光显现，说道：“可是，有朋友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吗？会杀害朋友喜欢的人吗？会将朋友耍得团团转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寻心！你杀他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有过一丝犹豫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还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还有，小白……”
玉瑶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质问道：“他那么崇拜你，从天一门的幻境出来后，他心心念念就是找到他的七哥，就连中毒嘴里念着的人也是你……为了找到你，不善绘画的他可以静下心，躲在房间里苦学画技……他那么信任你，你却把他囚禁在天一门几百年！就为了族长之位吗？就为了权势吗？甚至还造出明镜这种东西……你在看到的明镜的时候，会想到它是由你族人的血肉铸造而成的吗？！”
“那里面有多少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族人？你怎么能下得了手，怎么能这么残忍？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戚缘凤眼微瞠，完全没有想到玉瑶会知道这一切。
他身体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玉瑶红着眼，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我现在该叫你什么？戚缘还是傅缘七？”
戚缘垂下眼，没有说话。
倒是隔壁房间的祥龙听到动静，出于好奇跑过来查探情况，行至门口，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坏了，小玉怎么知道阿缘的真实身份了？
来不及多想，他大步跨入房间，视线飞快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
玉瑶站在一旁，双目通红，紧抿着唇，要哭不哭，而戚缘则是面无表情坐在一旁，一半面容隐在暗处，半阖着眼，让人不知其心中所想。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又压抑。
祥龙心里暗道不好，快步上前，对玉瑶说道：“那个……小玉，你误会小金了……”
“误会？”玉瑶冷笑一声，拿出妖界通行令，朝戚缘扔过去，“这东西也是误会吗？”
“他敢说不是因为他杀了小鼠才被妖界追杀吗？”
戚缘不动不闪，在通行令即将砸到他的那一刻，祥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下，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抬眼看向戚缘，“这……这只是个通行令而已……或许，或许是小金无意中捡到的……小玉依靠这点来判断小金的身份，是不是有点太过武断……”
“小君，够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戚缘沉声打断，他抿紧了唇，抬眼看向玉瑶，缓声道：“如你所料，我就是傅缘七。小金，只是你一厢情愿赋予给我的身份……”
“阿缘，你！”祥龙扯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有事说事，别说气话。”
戚缘挥开他的手，目光直直与面前的少女对上，看到她眼里以往的亲近转成憎恶，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你说得没错，季寻心是我杀的，小鼠也是我杀的……”
“你别再说了。”祥龙粗暴地打断戚缘的话，抬眼看向玉瑶，语速飞快道：“小玉，你应该知道阿缘这人一向口是心非，你别放在心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两个先冷静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误会？”玉瑶竭力憋住眼泪，声音略带哽咽道：“除了师父师兄之外，寻心和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杀了寻心，带走了我的朋友小金……难道还要我好声好气对他吗？”
“我除了师父师兄之外，就这么两个玩得来的好友，现在一个都不在了。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不是他……”
玉瑶捂住脸，崩溃大哭道：“就为了权势，就为了名利，他和常觉害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他怎能这样做？”
听到她的哭声，戚缘眼睫轻颤了下，别开视线不看她，澹声道：“你若是不甘，可以选择报仇。”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玉瑶抽出落雨剑，直指他的胸口，“你本就该为寻心偿命！”
“那就动手吧。”戚缘面色不变，缓缓抬眼看她，澹声说道。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玉瑶神色微变，抿紧了唇，一道凌厉的剑气冲着他门面而去。
气势很足，可惜准头不行。
看似来势汹汹的剑气，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艳若桃李的面容上留下一道血痕。
见他不闪不避，玉瑶指尖微抖，径自收起落雨剑，转身往外走。
行至门口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澹澹道：“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早知道，就应该让你死在白阅手上。”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戚缘闻言，手指蓦地攥紧，许久才低声道：“那真是抱歉了。”
见玉瑶离开，祥龙下意识想追上去，但见戚缘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只能停住脚步，返回来，推了他一把，说道：“你怎么回事？何苦在这时候嘴硬？就不能说几句软话吗？”
“说软话有用吗？”戚缘抬眸看他，重新恢复成以往的冰冷模样，“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没忍心杀了你……可见在小玉心里，还是在乎你的。你何必再说这些剜心之言？不是火上浇油吗？”祥龙说道。
戚缘如何不知道？
甚至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醒。
只是，他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其他。
小金，终究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小金的经历，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而已。
“那就让她恨我吧。反正……我不在乎。恨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缺她一个。”戚缘低声道。
“你！”
祥龙皱了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玉瑶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神情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早知道，刚刚就跟着尊者一起离开了，左右事情都明了了，还留下来质问什么呢？
难道对小金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还在期待不一样的答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