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层浪。
此话一落，除了智语之外，房内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智虚率先站了出来，目光凌厉地看着幻颜，低喝道：“在万佛宗的地盘上传播这种毫无根据的话语，你是何居心？”
从引动藏经阁的弟子吵架，他就知道，眼前这看似纯良无害的魔修不是什么好货色！
幻颜瑟缩了一下，望着智语道：“是真的。尊者、尊者之所以对我出手，就是因为我知道秘密。他担心我说出去，失去尊者之位，所以……”
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毫不出色的脸上更是不掩害怕，宛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卷着身上的被子瑟瑟发抖起来。
智语沉默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转眼看向身后的众人，问道：“诸位对幻颜所言有何看法？”
智虚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悦道：“一派胡言，当不得真。”
“我也不信尊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智相跟着表态附和。
智信看了二人一眼，又看看幻颜，最后把目光落在智语身上，面无表情道：“他身上的伤说是尊者打的便是尊者打的吗？我还说他是故意陷害尊者呢。”
他扯了下嘴角，冷笑道：“要我说，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先帮他验验伤再说。要知道，般若掌可是尊者的绝学，一般人学不来，但从伤口就很容易看出破绽……”
话落，明显看到那不断颤抖身子僵硬了一瞬。
这一下，众人心里都有底了，便纷纷出言赞同先验伤。
智语微微颔首，看着手里的般若掌秘籍，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才让明见去把秘籍拿过来。这上面详细记载了受掌之人会出现的状况……”
“那还等什么？要是让我知道是他污蔑尊者，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不顾幻颜的挣扎，智虚率先上前，一把将幻颜从被子里拎出来，扯开他的衣领——
光洁白皙的胸口处赫然有个鲜红的掌印！
众人微微一怔，不由睁大了眼睛，纷纷凑上前查看。
“这、这真是般若掌？”
“好像是……”
“尊者真的动手了？”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是吧？不然尊者为什么不辩解？”
“……”
“……”
一时间，众人心头大震，惊疑不定。
幻颜挣开智虚的禁锢，把身上的衣服拉好，一脸屈辱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不想我待在万佛宗。我走便是！”
说着挣扎下床，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一直以为万佛宗是个佛门净土，没想到都是假的！白瞎了我对佛门的向往！要我说，这万佛宗也就智语长老是个真正的佛家弟子，你们这些人都跟俗人没差别！”
“最可笑的是，号称佛门的万佛宗竟然由一个非佛门的人领导……”
他穿好鞋子，抬头扫了众人一眼，撇嘴道：“没证据的时候说我胡言乱语，有证据的时候又不准备为我做主！说什么众生平等，说什么不拘于外相，说什么平等心，全部都是假的！看你们这样子，是准备包庇凶手，不打算为我做主了？我早就猜到你们这些人会这样，所以才不愿意让你们查看伤口，给双方保留一点的颜面。谁知……”
他不住冷笑，“你们这些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非要把遮羞布扯开，左右到最后，还是会算我头上，怪我是魔修……就像当年一样，因为我是魔修，附近刚好有人死了，就不由分说地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要不怎么说万佛宗传承良好呢，几百年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此事算我倒霉！我这就走！”
遭他这么奚落，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幻颜“啧”了一声，面露鄙夷，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智语伸手拦住了他，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澹声道：“如你所言，身为佛门中人，确实视众生皆平等，不拘于外相，不起分别心。不管是你，还是尊者，在我戒律堂眼中并无任何区别。”
“你有何冤屈大可以直说。若事实真如此，就算对方是佛门尊者，我亦会秉公处理。”
闻言，幻颜顿时露出个笑容。
智虚皱起眉头，低声轻喝道：“智语，你疯了不成？！”
“我很清醒。”智语抬起眼，望向面色各异的众人，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多了几分威严，正色道：“戒律堂，主管的是万佛宗的戒律和刑罚事务，维护万佛宗的公平公正。既然有人在万佛宗受了冤屈，我不知便罢了，知道便不能袖手旁观！”
智虚冷声道：“那可是尊者！”
“就因为他是尊者，所以我才更不能视而不见。若是让外界知道，万佛宗的尊者因为贪图权势名利，对无辜的魔修痛下杀手，我万佛宗颜面何存？以后还怎么在修真界立足？还怎么约束底下的弟子？！”智语厉声喝道。
“那你想怎么办？难道你还要把尊者抓起来审问不成？”智相问道。
智语顿了下，沉默了片刻，似在思考。
众人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智语重新开口，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幻颜身上，澹声道：“单听你一面之词做不得数，还得听听尊者的说辞才行。这样吧……”
他收回目光，看向众人道：“难得诸位都在，一同邀请尊者前往灵光殿，让尊者与幻颜当面对质，将事情说清楚。若幻颜所言是假，那就依照戒律将他关入地牢，再受三百年囚禁之苦，如何？”
“那我所言是真呢？”幻颜直勾勾地盯着智语，突然开口问道。
“这……”智语顿时语塞，面露迟疑之色，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想了想，斟酌开口道：“他到底是佛门尊者，我一人不好决定，到时候，由诸位长老商议该如何处置，可行？”
“……好吧。”幻颜眨了下眼睛，轻飘飘地说道：“到底做了几百年的尊者，跟我这种没背景没靠山的魔修不一样，有点特权是正常的，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