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绝……

“林惊绝！”秦与时大叫着醒过来。

头顶是一片空白，身边空荡荡，面前没有林惊绝。

“哥？”秦潇乐听着秦与时的喊声推门进来。

“你醒了？”

“林惊绝呢？”秦与时掀开身上的衣服就要下床，被秦潇乐重新按了下去。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林惊绝没事”。

“她还在麻醉期，暂时醒不过来，你没睡太久，别担心”。

林惊绝没事，她割在脖颈上的那一下没划破颈动脉，虽然血流的吓人，但命还是保住了。

只不过……以后可能会在脖子上留疤罢了。

但这跟性命相比都不是大事，所以他有意识地对他哥隐瞒了这一句。

“你吃点东西吧”，秦潇乐将保温桶里面热腾腾的粥倒出来，想让秦与时喝上一点。

“林惊绝那边……郑晓守着呢吗？”秦与时眼睛都没聚焦，他还沉浸在林惊绝没什么事的放松中。

“嗯！”

“你……要去看看她吗？”秦潇乐倒也体贴，知道为他哥考虑。

“嗯，我得去看看”，秦与时说着就想下床往病房外走去。

只是……

“哐当”，秦与时都没站到地上腿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秦潇乐也不急着来拉他，只等着他自己反应过来了才走过来。

“哥！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秦与时一怔，多久没吃东西了，他记不太清了，一开始住院的时候林惊绝每天吃的不多他看着也吃不下去，后来林惊绝抢救出来，他也忧虑的吃不下，一直到今天……

秦潇乐伸出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声音很强硬，“吃饭”。

“我想先去看林惊绝……”秦与时还在为自己争取。

“啪！”的一声，秦与时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潇乐的脸，他气得涨红了脸，狠狠地摔了手中的快子，怒气冲冲的看着秦与时。

“你得吃东西！”秦潇乐这辈子都没这么跟秦与时说过话，像是看管自己家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不像个弟弟，像个……父亲。

“你得吃东西！你现在身体都营养不良了！情绪刺激之下才会晕倒！我知道你想见林惊绝，但是你不能一直折磨你自己，你们互相折磨也得有个限度！”

“你俩非得有一个人见血才行吗？”秦潇乐几乎是怒吼出声了。

“也是！我看你们是不死不罢休！”他又低下头，将碗重重放在秦与时面前，示意他吃了。

秦与时看着秦潇乐很久，他恍忽中发现，自己的弟弟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们两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父亲”这个名词都是很少出现的，他一直在学着照顾秦潇乐。

在他做错事的时候替他挡着，在他被人辱骂的时候替他出头，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询问他的意见，尊重他的想法，明白他的梦想。

从小到大，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瞬间里，他一直做着“父亲”的角色。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两人角色的置换。

秦潇乐在担心他，他已经成长到了，替自己哥哥做决定的年纪，他不再是那个在哥哥身上哭一夜的孩子了。

秦与时抿了抿唇，拿起了汤匙，将眼泪倒逼回眼眶里。

幼鸟长大了，成了能为别人遮风挡雨的人了。

他这个千疮百孔的翅膀，是时候修补自己了。

秦潇乐沉默的给秦与时夹菜，他也不太适应，将自己信仰的哥哥置于人间，让他有种愧疚感。

“吃完了，能见林惊绝了吗？”秦与时也没不高兴，他语气平缓的问秦潇乐。

“我能见见林惊绝吗？”

“能……当、当然能”，秦潇乐被他的态度吓得结结巴巴，站起身来给他带路。

秦与时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走到林惊绝的病房，他又嫌弃自己走的太慢，秦潇乐就给他借了个轮椅坐着。

秦与时坐在轮椅上乖巧地让秦潇乐推着他走。

“小乐”，秦与时突然沉下声音叫他的名字，吓得秦潇乐一激灵。

“哎……”他忐忑的应着声。

秦与时短促的笑了一下，像是愉悦，他说：“你长大了”。

秦潇乐手一紧，轮椅都是一个急刹车。

“哥，我……”他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

“我一直担心……”秦与时倒是没在意他的语气，接着说：“但你长大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呢”。

秦潇乐鼻子一酸，他忍着喉头的涩意说：“我才没有”。

“我得一直让哥护着”。

秦与时笑得干脆，“行，我护着你”。

秦潇乐没感动太久就听见秦与时说：“那我为了你好希望你跟郑晓分手，你能吗？”

“……”

秦潇乐满脸黑线。

郑晓在他们眼前不远处用能吃人的目光狠狠瞪着秦与时。

秦潇乐缓缓地将轮椅停下来，他坚定的说：“这个不行，哥”。

“这个不行”。

他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尽量平复自己的颤音，“哥，我……不能放开郑晓的手”。

“我爱她”。

“跟她一起生活，是我每天活着的希望”。

“跟她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感情，我想试试，跟她组建家庭”。

“我想试试……做个好丈夫”。

“也想试试……能不能做个好父亲”。

“哥……对不起”。

秦与时闭了闭眼，好像每个人最后跟他说的都是对不起，到底是谁对不起，到底是谁的错。

秦潇乐想要跟郑晓在一起为什么跟他道歉。

林惊绝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又是为什么……跟他道歉。

他收了所有人的道歉，又能说什么呢？

他扶着椅子站起来，转过身去拍拍秦潇乐的肩膀，宽慰的笑了笑。

“这就对了”。

“你一定，能做个好丈夫”。

“也……一定是个好父亲”。

去试试吧，我们没得到过的，没体会过的，都别再继续下去，去试试……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我相信你”。

秦与时转过身向前方走去，他走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迈的很艰难，艰难的像是这一条路的尽头，就是他生命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是林惊绝的病房门。

秦与时没进去，

他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

因为林惊绝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