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自伤了身子以后，家里就更穷了，

农家人忙时两顿干的，闲时一顿干一顿希，

她家不一样，她家俩病人，每天两顿稀的都够呛，

崔玉英自出生时就有记忆，她大约还能记得，她爹好时都有吃不饱饭的时候，更何况玉河出生后，家里都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崔玉英偷偷去了后山，找遍了带有树叉的树，希望掏点鸟蛋回来给她娘补身子，太直溜的树她爬不上去也不敢爬，

为着掏鸟蛋还被她娘打了一顿，这是崔玉英第一次挨打，

她拿着鸟蛋回家的时候，欣喜执拗的把鸟蛋递给她爹，当时家里人都吓坏了，后山多危险！四岁的孩子去了要是碰见啥动物能逃脱吗？

当晚睡觉的时候，还能听见她娘那屋里有低低的呜咽声，

有过一次的先例，这以后崔玉英三五不时的去掏鸟蛋，顺带还能逮鸟回家给她娘补身子，次数多了，她爹就陪着她在山外围转悠，

慢慢的她娘才有奶喂玉河吃，

姐姐，两个小豆丁欢喜的喊着崔玉英，

玉清玉河快去洗漱，玉英一边端着细泥土盆进堂屋，一边答应着，洗完来堂屋学习了，

没多大一会俩兄弟进来，玉清拿着一截竹棍走到泥盆边上，蹲下来开始一笔一划的温习前面学的，

而玉河则被玉英拉到锅屋去开始背百家姓，

朗朗的儿童音磕磕巴巴的背着，崔玉英返回堂屋，继续教玉清写三字经，

崔胜平蹲在锅屋门口，慈爱的搂着小儿子，眼里有着无限的希望，

有史以来都是读书人高人一等的，村里会读书写字的娃没几个，他家英子不知道算不算一个？

阿爹我饿了，我想吃饭，玉河撒娇的窝在崔胜平的怀里，

你书背会了没有？你姐姐一会过来要问你，要是背不会，当心用竹子抽打你的手心，

玉河身体僵了，

他还记得今年春上有一回哥哥贪玩没写字，姐姐就抽打了哥哥的手心，当时手都被打的红肿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竹子都握不住，就这都还要写字，少写一个字都是一顿打，

连忙接着摇头晃脑的背起来，

张氏也是心有希冀的，英子能不声不响的带起两个兄弟读起书来，

起先她和崔胜平还有些奇怪，大丫头怎么会这些，

直至有一次看见，她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村里学堂窗户下，趴在地上跟着学堂里的孩子一起学写字，她心里惶恐不安起来，

这里是学堂，要是被姚夫子看见肯定少不了一顿打。准备拉英子起来回家的时候，看见姚夫子微不可见的摇头，

自此以后她和他爹放任下去，

去年玉清也能顺口念出跟学堂里一样的读书声时，她狠哭了一场。

玉清从堂屋和玉英出来，又洗了一遍手，一家人才开始吃早饭，

糙米和芋头片子一起煮了挺长时间，盛起来都是糊糊，这样吃才能省了中午一顿饭，而且这芋头顶饿管饱，吃不完的就可以留着中午继续热热吃，

这么好的饭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羡慕呢，

崔玉英从灶洞里刨了五个芋头出来，摸摸都软乎乎的，按大到小的分给每个人，

我和你阿娘不要了给你们留着吃，英子爹开口，

阿爹吃吧，家里这芋头能吃到明年春夏，

玉清玉河你们出去玩的时候，不能往外说知道吗？

俩兄弟忙点头口里还应答到，知道了姐姐，绝不说出去。

崔玉英满意的低头剥芋头皮，

阿爹天黑的时候，让阿娘送点去给阿爷阿奶，

舅舅家你带个口信去，让舅舅过来住一晚，隔天早上天不亮悄悄的背走，有吃的就能过个好年，

小姑家怎么送，你问问阿爷在决定，

玉英娘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婆家娘家都穷的叮当响，这的确是救命的口粮，

行就这么安排，回头我让你拴子叔帮忙稍个口信去，

我跟你娘去纺线了，明天早上还要给李老爷家送麻袋和麻绳，可不能误了事。

玉清你看着弟弟背书，崔胜平安排完就和张氏去纺线屋做事了，

崔玉英又从灶洞里掏出两个芋头，用黑的看不出样子的破布裹住走出门，全家都知道这个时间是玉英去听念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