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愣，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为何这样看我？”
姜离仍是笑着，眼神却蓦地柔和了起来，仿佛先前只是山河的错觉。
她说：“我不过是觉得你们这些人未免太喜欢越俎代庖，你凭什么就认定我非要离开大槐树村不可呢？做错了事情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走？”
“你二叔二婶可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难道……”
“那是他们的事儿，与我何干？”姜离打断了山河的话，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摇头笑道，“终究你们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啊，习惯了呆在自己的狗窝里，就哪儿都不想去了。”
山河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是有什么人让你来劝我不成？”姜离皱眉，蓦地就想到了祁仲远。
山河愣了愣，摇头笑道：“我与你也不相熟，凭什么要替旁人来劝你？这次便算是我打了眼。不过阿离，难道你果真不想要到棠越郡来赚大钱？你在大槐树村辛苦一年又能赚到多少呢？”
“我……“姜离皱眉，她不是不想离开大槐树村，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一旦离开那里，整个人生都将不受控制。
偏偏山河又逼近了几步，厉声问道：“你有心魔？”
“什么？”姜离蓦地退后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哈，我就随口一说，瞧你吓得。”山河撇撇嘴，哗啦一下又打开了自己扇子，上下打量了姜离一番，笑眯眯地说道，“还是说回霓裳坊吧，你也晓得，我这儿一向做的是女人的生意。有些女子矫情的很，一见到我是个男人，便不愿再与我进行沟通，这样我霓裳坊如何能够做到令其称心满意？我这儿的人你也见了，一个个都是不会说话的主儿。这些年，兴许是霓裳坊的名头起来了，连带着在这儿做工的几个丫头也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上回那个巧儿你也见过，根本不是个长记性的，便是我罚了她三个月的工钱，也没有见到她有一丝长进，前两日又得罪了一位夫人，我这正愁着如何去赔礼道歉呢。”
山河一副惆怅模样，看在姜离眼中，却满满只有活该二字。
姜离说：“霓裳坊在棠越郡也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了，你这儿的人如何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怎么好像是我来了一次之后，你这儿就突然要肃清一番了似的。说起来，山先生提议我到这儿来才是将我拽到了水深火热之中呢。”
山河点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姜离，只怕你并不清楚，我来霓裳坊也不过是去岁的事情。”
姜离诧异至极地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霓裳坊是我家祖业，去岁深秋，我大哥病故，我这才来接了手。满打满算，我在这儿也不过一年光景，所以你先前可真是冤枉我了。”山河嘿嘿一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货架后头的一个大巷子里头扒拉出来一双虎皮靴递了过去，“喏，你瞧，这可是我大哥的手艺，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姜离奇怪，伸手接过那靴子看了看，手艺的确精巧，却不知山河为何会有如此感慨。
山河叹气：“我大哥走的突然，并未说明这双靴子的主人是谁。我也不愿砸了我霓裳坊的招牌，找你来帮忙，本就是为了去寻这双靴子的主人。如今你不愿意帮我的忙，自然我这霓裳坊的招牌就要保不住了。”
“胡说八道。”姜离皱眉，“山先生，你少在这儿装可怜了，我可是知道像你们这样的铺面，自然是在东西做好之前就写在账目上的，你会不晓得这双靴子的主人？”
“话虽如此，可若是我大哥有什么心上人呢？”山河一副神叨叨的模样，“我找过霓裳坊所有的册子，甚至连我大哥私藏的小册子都寻到了，可我始终没有寻到这双靴子的主人。你也看得出来，这样上好的料子，绝不会是我大哥闲来无事做着玩的，这是他亲手做的靴子，意义必然非凡。我此生别无他想，只想寻到这双靴子的主人，寻一寻我大哥旁的念头罢了。”
山河的大哥去世的突然，若不是因为他在棠越郡中有信得过的人，他非得怀疑他大哥是被人谋害了不成。
可无论是哪里找到的消息，他大哥的死因简单至极，的的确确是急病而逝。
可他仍是觉得有些遗憾。
在寻到这双他大哥亲手做的靴子时，那份遗憾陡然寻到了归处。
他想，只要找到这双靴子的主人，那么他大哥生前的种种，他便可以尽数弄清了。
可人海茫茫，他根本毫无头绪。
如今提出让姜离来代管霓裳坊，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更何况，他与祁仲远……
唉……
山河叹息一声，无奈地摇头：“终究是我有些固执了，这件事情往后再议，你这次送来的皮子，我照旧给你一钱银子，不过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们家所有的皮子都只供应给霓裳坊，再不去给别家。”
姜离点头应允：“你给的价格这样好，我自然不会去给旁家了。”
山河点头摆手，眼看着姜离已经走到了门边又忍不住出声喊住了她：“你要不要试一试这双靴子？”
姜离连忙摆手：“若是穿不上便也罢了，若是穿上了岂不是断了你心头念想？我与你那大哥可是半分关系也无。”
姜离这话倒像是一下子给了他灵感，他不由分说地拉住姜离非要她试一试才肯罢休。
半晌，山河叹气：“这鞋子瞧着倒像是给小孩子做的。”
姜离没有吭声，这世间女子多了去了，每个人脚的大小自是不尽相同。
山河凭着鞋子的样式断定是给女人做的鞋子，又仅凭她一个人的试穿又说是孩子的鞋，根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姜离决定再不同他废话，只是有件事儿却仍是要向他打听一下。
姜离回想了一番，问了一句：“山先生可知道，雀楼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