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终于找了个时机上前给康熙敬酒，他得体的言辞，诚挚的表情，绝佳的风度无一不是众阿哥们中出挑的。

不知在康熙的眼里，这位“与世无争”的四阿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太子即将二度被废，康熙是会启用胤禛，还是转向其他皇子呢？

这些个问题在我脑海中转瞬即逝。

之前他争夺皇位是为了救十三和我，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在水云阁中，我们一家三口迎来了康熙五十一年。前世的这一年，是一切苦难的开始。十三被幽禁，胤禛从此隐忍压抑，我则一步步耗尽自己的精神与活力。

“在想什么呢？”他笑问我。

我靠在他怀里，浅笑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他抱紧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体会着两人之间心意相通的暖暖感觉，不由地痴了。

第二天早晨，我费了半天劲才从胤禛的怀里挣了出来，却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满面通红地找衣服，却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我恼羞成怒地推他：“坏蛋，还睡，快帮我找衣服。”

“别找了，你这样真是好看。”

他原来早醒了，一直睁着眼看我呢。

我赶紧再次钻进被窝里，拧他道：“你就知道欺负我，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说到这里，我身子一震，本来随口说说的，但现在想起了，上辈子欠了他三十年的阳寿。

他搂住了我，一双手在我身上作恶起来。

我眯起眼睛，却任他胡来。

想起以前看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人情债，肉偿了。

他坐在床沿，我在他身后为他打辫子。他的头发又黑又亮，三十五岁的他无论心智还是身体都处于高峰期。

所以方才那一场，我又输了个干净，到现在身子还是软软的。

不过心里好甜蜜就是。

“若曦，昨晚下了场大雪呢，一会我们出去赏雪景去。”

“好。”我温顺地应他。

才为他穿好斗篷，就见小顺子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王爷吉祥，侧福晋吉祥。”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胤禛问他。

小顺子看了我一眼，有点踌躇。我赶紧道：“我去院里走走。”便要离开。

胤禛拉住我，看了一眼小顺子道：“以后任何事都可以当着若曦的面说。”

小顺子这才道：“方才年侧福晋的丫鬟云莲来报，年侧福晋昨天一晚没睡，今天上午上吊自尽了。”

“什么？”我和胤禛同时喊了出来。

我也顾不得之前的事了，只问小顺子：“人救下没有？”

“被云莲和值班的小太监救下了，可是气息微弱。嫡福晋已经到了，叫了李大夫给诊治呢。”

我看了看胤禛：“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

他点点头。

我们赶到年氏的住处，嫡福晋和李氏都到了，便给胤禛施礼。

“免了，情况怎样？”

嫡福晋回道：“人是救回来了，就是难免身子有些个损害。”

我看着躺在榻上的年氏。脸色苍白，全无血色。双眼紧闭，秀眉微蹙。

想着大家同为女人，也不免为她伤心难过起来。

胤禛对高无庸道：“吩咐所有人嘴巴闭紧点，这事如果传出去，小心他们的脑袋。”

高无庸赶紧应了。周围服侍的人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胤禛坐到了年氏身边，看了她如花的玉容，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李氏自我进来就冷冷地盯着我，此刻听胤禛这般说，插口道：“年妹妹是个心高气傲的，偏又对王爷一片痴情，王爷只知宠爱新人，现在还问什么何苦不何苦？”

嫡福晋打断她道：“妹妹休要再说，不可对王爷无礼的。”

李氏道：“姐姐真是大人大量，平日里姐姐和年妹妹也是有说有笑的，这么会怎么也趋炎附势起来了？”

嫡福晋脸色苍白，但神色如常道：“家和万事兴，姐姐我也是为了王爷和大家考虑。妹妹误会我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李氏：“你给我闭嘴，回去跟弘时待着去。”李氏脸色一变，但还是行了个礼，离开了。经过我时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站在那里，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嫡福晋上来握住我的手，转头对胤禛道：“王爷，奴婢想和若曦妹妹出去说会话。”

胤禛点了点头。她便拉着我到了外面院子里。

“若曦妹妹，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年妹妹自己的命。”她宽慰我道。

我低着头喃喃道：“年姐姐这么做，值得吗？”

嫡福晋没听清我说什么，问我道：“什么？”

我抬起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去自杀，值得吗？”

嫡福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姐姐素了解若曦妹妹的为人，知道你此言并非虚伪。如果说王爷的心里只有若曦妹妹一人的话，那么年妹妹的心里也只有王爷一人。我和李妹妹或许都还有私心，只有她什么都不要，只是单纯地爱王爷。如今她觉着自个什么都没有了，才会寻此短见。”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是的，年氏有个哥哥，可是现在正在四川任巡抚。她又没有孩子，在这雍王府里，她只有胤禛一人而已。

想起她在圆明园的柳树下，独自看着落花流水时的寂寞。

我毕竟还有姐姐若兰，还有十三，绿芜，如今还有了弘历。

这样一个人霸占着胤禛，难道真是我太自私了吗？

可是爱情难道不应该是自私的吗？

嫡福晋之前让我劝劝胤禛，但我没有。现在她的这番话，难道就一点谴责的意思没有么？

我该如何是好呢？

带上巧慧，我先回了水云阁。

记得第一世我对玉檀说过：为甚么被牺牲的总是我们女人，可竟然一点怨恨都没有？

我一点也不恨胤禛，也不恨年氏。我只恨我自己，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不屑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男人。

可如今的我呢？

如果年氏今日死了，我是不是会背负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难道我该将自己心爱的男人分出去，才能让我的罪孽少一些吗？

胤禛进门时，天已经黑了。

我问他：“年姐姐可有醒来了？”他摇摇头：“发现的还是晚了些，现在还在昏迷中。”

我低下头，想起在榻上的年氏，脖子中一道深深的勒痕。

“胤禛，你用过晚膳没？饿不饿？”

“你不说我还忘了，真还有些饿。”

我让冬梅冬雪去准备了些来，然后陪着他一起用了膳。

他兴致不高，我也心事重重。

用过膳后，我又将斗篷给他取了来。

“若曦，这是做什么？”

“年姐姐未醒来前，你就莫要留宿在我这里了。”

“若曦，这是两码事。”

“不，这对我就是一码事。她是为你自尽的，现在她还在昏迷中，我心里接受不了跟你在一起。”

他过来搂我，我却轻轻推开他：“胤禛，你是了解我的，请别为难我。”

他话里也带上了气：“是你总为了别人来为难我。”

我身子一颤抖，他接过了斗篷穿上，转身就走。

我颓然坐在榻上，听到他已经远去的叹息声：“若曦，希望你偶尔也让我觉得不是我一个人在扛。”

心乱如麻中，泪水又涌了出来。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我心不负卿。

之后的日子里，胤禛再未来过我这。我求仁得仁，也并不十分难过。每天只是陪着弘历，体会着做母亲的辛苦和快乐。

转眼到了元宵节，我忽然想起穿越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元宵节，那一年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二十一岁了。

正感慨着时光如电时，巧慧来报：“二小姐，十三爷来了。”

很久未见胤祥了，我欢喜的很，见到他便道：“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看我。”

十三笑道：“也不甚忙，就是不敢来看你。”

我啐道：“胡说什么呢，你十三爷还有不敢做的事么？”

他摇摇头：“你要是又对我说什么别为难你之类的，我可不知该如何回你。”

我低头不语，胤禛原是搬救兵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