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碎玉轩,便看见流朱浣碧他们围着一株海棠在看,见若曦回来了,赶紧过来行礼。
若曦问道:“方才你们在瞧什么?”
流朱道:“回小主的话,方才我们发现这株海棠有些个古怪。小主您也过来看一下。”
若曦随她过去,海棠下的泥土中,无数只蚂蚁在爬行。
流朱又道:“小主您看,这蚂蚁洞口在此,可他它们却绕行了一大圈才回得洞去,是以奴才们都觉得奇怪。”
若曦观察了一阵,果真如流朱所言。
小允子道:“待奴才察看一下。”说完上前扒开土层,用力挖掘,竟从里面挖出一只小罐子来。
这罐子刚出土时便带着奇异的香味,众人都猜:这莫非是香料?
小允子打开塞口,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包来。
待打开纸包,一股浓烈的气味冲鼻而出,在场所有女子皆掩鼻避之。
流朱更是拉着若曦跑开数步。
小允子赶紧把纸包又合上,四周已是议论纷纷:“好冲的气味,这究竟是什么香料?”
若曦对小允子道:“把东西收好了。”后者赶紧收了起来。
她又对在场之人道:“今日之事,一个也不准说出去。可知道了?”
众人皆应了。
进得屋内,若曦吩咐流朱道:“去请温太医来,就说是让他来请平安脉即可。”
温实初仔细检验了这包东西后,神色凝重地对若曦道:“回小主,这里面包着的是分量极重的麝香。对女子身体有害,长期吸入,会导致终生不孕。”
若曦问他道:“可知放了有多久了?”
“回小主,看样子,该是超过五六年了。”
“知道了,这包麝香既然如此害人,就请温太医代为处理吧。”
“微臣会将其入药,用以治病救人,也算了却一场孽缘。”
温实初走后,若曦对瑾汐道:“去问问碎玉轩之前住着什么人。”
瑾汐打听得清楚,碎玉轩之前住着的是先帝的一位妃子,因一直不能生育逐渐失宠,后患了重病身故。
流朱忍不住道:“这华妃未免太欺负人,竟让我们小主住在这等地方。”
若曦道:“幸而发现得早,再让这东西留着,我们的身子可都要毁了。这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以后少不得要让温太医多查验查验了。”
浣碧道:“小主可要将此事报与万岁爷知道?”
若曦摇摇头:“皇上日理万机,已然辛苦。再说这包东西是先帝时期的,如今也未造成影响,何必让皇上为此烦心?”
心里想:胤禛前世为我做的太多,如今他将我比作长孙皇后,若再不能为他分忧,如何当得起当日他那一句“你果然懂我”呢?
琴声袅袅,胤禛站在碎玉轩外,一时心旷神怡。
半晌,转身问苏培盛:“可知此为何曲?”
苏培盛笑道:“奴才实在不懂。”
“这是古曲,名高山流水,莞贵人,她是在想念朕啊。”
若曦闭着眼睛,全凭一付相思抚琴。
浣碧忽见胤禛走入,正要行礼,被他示意莫动。
他走到若曦近前,开口道:“巍巍乎意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莞贵人着实好雅兴。”
若曦睁开眼,讶然道:“今日不是报了事忙,就宿在养心殿了么?”
胤禛叹道:“身在养心殿,心却在碎玉轩。身心分离,何等的痛苦。”
若曦喜孜孜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早了,让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浣碧帮若曦一起为胤禛换了衣服,然后告退。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坐于床沿。
“养心殿距此那么远,你朝事繁忙,实在无须特意赶来。”
“我并未特意,想都不曾想,就已经来到你门前了。”
“贫嘴,终是自己身子要紧,明儿个还要早朝,让我先服侍你躺下。”
“若曦,前世不曾听过你的琴声,今日可叫我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来我的若曦琴技如此高超。”
“又取笑我,只是随便弹弹而已。再说你见过一个奉茶宫女没事焚香抚琴的么。”
“奉茶宫女抚琴有什么奇怪,还有的奉茶宫女天天揪我的辫子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若曦大窘:“我那是帮你打辫子好不好。再说就算我的揪过几回,那也不能说是天天吧。”
说到后来,自己也笑了。
胤禛看得意动,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若曦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便缴械投降了。
翊坤宫。
若曦给华妃行礼道:“华妃娘娘万福金安,不知这么晚召嫔妾来有何事?”
华妃道:“本宫代为协理六宫,教导新来的妹妹也是本宫的责任。妹妹如今服侍皇上最多,德行礼仪上更是不能出任何差错。今日唤妹妹来,就是希望妹妹能抄写一遍女则给本宫。”
若曦看了看翊坤宫里过于昏暗的灯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道:“谨遵华妃娘娘之命。”
流朱在一边研墨,若曦执笔,铺开一张宣纸,脑中想起当年在自己房内模仿胤禛字体的场景,嘴角泛起微笑。
华妃在榻上闭目养神,颂枝可看得真切,便轻声道:“娘娘,她在笑呢。”
华妃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若曦在宣纸上写上了大大的两个字:女则。
惊怒之下,若曦已然开口:“娘娘命嫔妾抄写一遍女则,现下已经完成。万岁爷说嫔妾的字象他,娘娘切莫嫌嫔妾的字丑陋。”
华妃坐起身喝到:“你好大的胆子!”
若曦微笑道:“娘娘过奖了,出来时苏公公通传嫔妾,万岁爷晚上会过去碎玉轩。嫔妾很想继续聆听娘娘的教诲,又恐万岁爷怪罪嫔妾不在宫里等他,到时候来娘娘宫里兴师问罪,就不太好了。”
华妃一张脸气得通红,狠狠地盯住若曦。
若曦自昂然不惧,神色不变地与她对视。
华妃纵横后宫,何曾吃过这等亏,欲要发作,顾忌若曦方才所言,万一被皇上看到自己私自惩罚莞贵人,此事可大可小,终究不能冒险。
本以为若曦会乖乖就范,被她折磨一番,谁知她竟无丝毫惧怕,倒令华妃震怒之余,亦有些不知所措。
若曦适时打破僵局道:“娘娘看起来有些累了,嫔妾告退。”
不等华妃开口,便向外走去,流朱自跟着,在众人看不见处向若曦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小主,你真霸气。
颂枝询问道:“娘娘就这么放她走了?”
华妃咬牙道:“没那么容易,去叫周如海过来。”
若曦和流朱走到千鲤池边,后面一个宫女急匆匆赶来道:“莞贵人金安。贵人走得急,娘娘有副上好的笔墨要送于贵人呢。”
看了一眼流朱,又道:“这里离翊坤宫不远,不如让流朱姐姐随我回去取,贵人请在这里稍等。”
流朱看了看若曦。
若曦拉住流朱道:“怎好意思收娘娘的东西,该是我该送华妃娘娘才是。流朱,回去就准备一套笔墨。”
说完转身就走。那宫女傻了眼,愣了一会,想起自己的差事,只好又追上来:“贵人,只是一会,去去便回的。”
若曦回头道:“你且去回复华妃娘娘,只是一会,也会改变很多事情的。”
小宫女不敢阻拦若曦,又不能随她一路回碎玉轩去,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了。
同样沮丧的还有在假山后埋伏着的周如海。他本意是等流朱被支开,他就将若曦推入千鲤池中。
池水颇深,这莞贵人是御史家的千金,长得娇滴滴的,恐怕是不会水。
可现在,若曦已然走远,机会早失,只能回去请罪了。
流朱见身后没人了,这才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小主您真是了得,华妃的脸都黑了。”
若曦悠悠道:“你是不知道好歹的,方才她都要使人取我的性命了。”
流朱笑声陡止:“方才,怎会?她不顾忌皇上了么?”
“她自诩是皇上的心中挚爱,未必不敢赌上一赌。方才那宫女要支开你,便是想对我下手。若你走开了,我怕是和那福子一个下场了。”
流朱脸上的血色抽了个干净:“小主如此一说,奴才才知道害怕。幸好小主看穿了她的阴谋。”
若曦叹道:“看得穿一次,两次,还能次次都那么幸运么?”
“小主鸿福齐天,又有万岁爷眷顾着,定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