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布蓝的问题，古莱德也很想知道正确的答案，他脸上流露出追忆的神情，而布蓝却读出另外一些不是特别明显的东西——羡慕、自豪。

无论怎么思考，那个男人都是强大、老谋深算的代名词，或许身上的优点太多，以致于不容易用简短的话语去总结。

古莱德把黑帽按在右腿上，貌似心中已有答案，他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开口讲道：“他不仅仅实力逆天，而且许多幕后的事情，都与他有关。不知……你对这个答案，可否满意？”

预料之中的答案，并不能使布蓝感到惊讶，他定了定神，问：“他……他的立场呢？不……应该说……”

果然影响深远，“三枫街区”以后，就一直处在他的掌控之下，明明是放养的状态，插手的事情也不多，却令这孩子生出了别样的情绪，真是厉害。

古莱德念头百转，适时地打断了布蓝的话语，古莱德清楚他要表达的东西，断然道：“当然站在我们这边……”

“开玩……”布蓝下意识地张口，当瞧见古莱德认真的表情时，偏偏心生动摇、不确定，他有点乱了分寸，着急道，“骗人！那他为何还站在人类这边，守护着盗魂者？”

古莱德轻笑两声，面上表情耐人寻味，顾自地接着未说完的后半句，说：“……也站在人类那边，他脚踏两只船呀！”

如果说天符站在恶魂那边，无疑让人难以接受，心头发寒，这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然而，还有更令人恐怖的事——他两边都站！

布蓝的心脏受到强烈的震撼，即便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被突然的“答案”打得猝不及防。一旁的小猴背对两人，暗中，它的眼皮微动，显然在思考其中的深层意义。

“你不必惊讶，我在他身边呆了几年，不敢说全部都了解，但怎么也有七八成。他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家伙，两头押宝，不偏不倚。”古莱德补充了一句。

深呼吸一口，试图平复慌乱的心境，布蓝不愿意后知后觉，可有些东西，光开口说就特别费劲，更别提边讲边思考隐藏的含义了。

然而这也是

未来不可避免之事，他想抓住每一个锻炼的机会，吸收、融合、反思、成长，专属于布蓝的模式。要问为何做到如此程度，就为了稍稍让胜利的天平往他这边倾斜一点点。

直视布蓝清明的双眼，古莱德颇感欣慰，但，还差得远呢，最容易令人迷惑的话术，恰恰是那些表面听起来貌似真实的东西。

他不介意多挖几个坑，有利于未来的展开，总要在不起眼的位置设下长远的伏线，从而使利益最大化，对吧？

“盗魂者基地的那场大战，你们在演戏给我看？”布蓝用坚定的语气说出这句深埋心底的话。

古莱德十分镇定，说明状况仍旧在可控范围，他回答：“错了，那是真实的挑战，与其他人都无关，而且，你太高估自己了，因为那时候的你，不具备多少价值。”

“也许在你看来是那样。”布蓝讨厌别人对他的轻视。

可是，古莱德再次强调，说：“如同现在这般，听听你自己都不太肯定的口气，你不懂、不明白，害怕、恐惧事情的发展，强加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给自己。想过没有，这里不过只是块跳板，你认知的世界，还不够宽广。”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断地试探这只‘囚笼’的接纳程度，他们给我贴上许多标签，致使连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有几多是人类的部分！没跳出去之前，就已经有可能被舆论压死，还谈什么认知世界，给过我那么充裕的时间吗？”布蓝怒气勃发地叫道。

吃苦是一门人生必修课，从中可以看到布蓝还没有学透，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番丧气话。他认为自己已经活得很苦，殊不知，这也是没有好好认知世界的强力例证。

古莱德又轻笑几声，眼底闪过一抹蔑视，说：“这片天空之下，总有心比天高的人，实则就是眼高手低，还是那句话，我就不再重复第二遍了。连你都怀疑自己定的目标，失败从最初就已设定，那你挣扎什么呢？”

历经许多事，生死险境有之，快乐温暖也有，但还不够，因为野心这种东西是会随着接触的增多而长大的，所以它促使布蓝去索取更多。

于是，他目光坚毅，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还想活着。”

“不错，既然想活着，就好好去接受命运送与你的礼物，你尤其幸运地活在这个相竞攀登绝颠的时代，记住，不单单是你，还有无数比你更具天赋适应生活的人存在。也不必妄自菲薄，各有优势，一展所长便可。”古莱德语气温和了些许。

十二城区虽被称作“囚笼”，比不得外面的广袤，但也算一方小世界，几个月以来，接触的惊艳之辈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另外一方面，接触的太少，以为自己经历的事情够多了，导致内心膨胀，忘了一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恍惚间，布蓝察觉自身心境的变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而怒气也随之消散无踪。摆正了心态后，布蓝问道：“除开天鹰那一群人，那些具有独特天赋的人，他们在哪？”

“迟早会遇见的。”

“所以你来这儿的目的，就为了说这些？”布蓝感觉自己被耍了。

古莱德弹了弹帽檐，道：“不觉得自己的世界开阔了许多么？”

听闻这话，布蓝暗自腹诽，坐直身子，回道：“我自己就能够做到。”

“哦？那方才谁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了？”古莱德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布蓝认为谈话进行到这，应该结束了，他很忙，还需要连夜赶路，说：“行了……”

此刻，古莱德抢过话头，平静地说道“好了，以下是离别前的忠告，八个字——适可而止，知耻后勇。”

说罢，古莱德戴上黑帽，身形微闪，一股大风自亭子内席卷四方，古莱德潇洒地离去，自始至终未有一句谈及第四区的事，更像是来这儿找人唠嗑，闲得慌了那样。

八个字，“适可而止，知耻后勇”很容易理解，却令布蓝联想到天鹰的那句“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说来很奇怪，但就是晓得古莱德真实目的，十分隐晦，信息都藏在了对话里头，他还需仔细地推敲。

小猴伸了个懒腰，眼皮耷拉地说道：“走吧，路还长着呢。”

“说的也是。”布蓝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