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大道…”

古木仙帝露地这一手，着实叫巨阙剑帝微微凝目：

常人见状，或许只以为，那拐杖是什么通天之宝，实则不然：拐杖是厉害，但真正厉害的，是古木仙帝本尊。

刚刚那一幕。

是他在天地与自己之间，划开了一道沟壑：雨水落入沟壑，看似落到了现在，其实，已经落到了百万年之后。

除非那天雨能贯穿时光，重塑今朝，回归百万年前的今朝，否则，任它如何浮沉，都不可能在古木仙帝身上…

留下任何痕迹！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因为天雨，毕竟只是天雨，它是天的一种情绪，而不是天本身，因此，它不具备天的那种，篡改岁月的力量。

“咳…咳咳…道友好眼力。”

可能是体内寿血实在太过衰败的缘故，在用出这一式后，古木仙帝整个身子，都佝偻了好几分，并不断咳嗽。

看上去，像是强弓末弩。

但巨阙剑帝是知道的：如果是一般的仙帝，可能这就是极限了，可掌握时光道的古木仙帝，极限绝不止于此。

至少。

他要是真打算拉着某个人同归于尽的话，献祭他体内的时光大道，至少还能拉上整个千机门，乃至方圆万里…

给她陪葬！

这叫回光返照，是…时光大道的力量。

“唉，道友这是何苦呢？”

巨阙剑帝深知麻烦巨大，便试图劝诫：他不怕古木仙帝临死反扑，但他怕千机门因此覆灭，导致任务失败啊！

这个责，他担不起，真的担不起！

“六道轮回，乃天地之定数，以道友手段，未必不能带着记忆转世重修，何苦执着于这一世的因果不舍呢？”

“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古木仙帝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满眼沧桑：“老朽是有能力带着记忆转世，可…没把握再一次证道大帝啊。”

是啊。

大帝哪有那么好成的？

除了剑祖这样的妖孽，绝大多数情况是：即使大帝带着记忆转世，也不一定能重临巅峰，更别提更进一步了。

毕竟证道之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这一世有机缘，就能保证下一世也有机缘吗？

这是不现实的。

有多少仙王、大帝倒在了重生路上？

那条路，才是真正的，尸骨成堆，尸山血海啊！

何况大帝一生，树敌无数，你现在是大帝，或许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进你的身，对你图谋不轨，那下一世呢。

下一世你没了修为，而且还拥有一世大帝的记忆，这些东西，对某些古老存在而言，那就是无上的瑰宝啊。

届时。

你能不能重返巅峰还都是次要的，能不能活下去…

才是关键啊！

要是所谓的转世重修真有那么简单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大帝、仙王为了活下去，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了。

巨阙剑帝沉默不语，古木仙帝又答道：

“道友，你眼下还年轻，正值壮年，等将来你也苍老了，也走到了我这一步，也会走上跟我一样的道路的。”

“这是每个大帝的必经之路，所以你无需再劝，今日是你胜也好，我胜也罢，至少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了。”

“走过，即使输了，那我也不后悔，死而无憾了。”

古木仙帝既是执着的，也是洒脱的。

他执着追寻长生不老，并为此不惜一切，不顾所有。

却也能在追寻失败之后坦然放下：只因于他而言，真正令他感到愉悦的，不是长生，而是追逐长生的过程。

他享受这份过程，这是每个大帝的必经之路，就跟一个普通人出生、成长、再到死亡一样，一场戏剧谢幕。

其实实实切切踏上这条道路，并在这条道路上风风雨雨沉浮了数万年的他比谁都清楚，世上根本就没有永生。

除了剑祖和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仙皇之外，每个生命总有凋零枯萎的一天，而他们能做的，唯有尽可能的…

延缓这个过程。

这便是这条道路的真谛。

…

听完古木仙帝的教诲，巨阙剑帝久久无言：内心有对其说辞的赞同，触动，亦有对命运无可奈何的莫大悲哀。

诚然，就如古木仙帝所言，这条路，是每尊大帝的必经之路，但扪心自问，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到了必须走这条路的时候，自己就一定能走得比这位年迈大帝…要好吗？

他给不出一个答案。

至少现在的他，给不出答案。

这时。

千机门的山门，缓缓打开，洛北葵从中走出：一袭红妆似火的倩影，在这片青山绿水间，显得格外醒目。

她闲庭信步地走着，一边理着略显凌乱的青丝，拥抱看着死气沉沉的古木仙帝，而古木仙帝也在看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

直至良久以后。

洛北葵伸了个懒腰，悠悠开口，语气慵懒淡泊，却尽显华贵：“古木，退去吧，此间之事，已成定局。”

“若你执迷不悟的话，你这一世…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