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吴壶还是没有回帐篷内。

夜幕下，这片区域已经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了，又因为帐篷已经和夜色融合，吴壶一旦离开，就很难再回来，同时，他也找不到其他人的帐篷。

但，原地不动肯定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想获得线索，以及生的希望，吴壶只能前进。

在妻女和灵人村村民之间，他最后选择了妻女。

这就代表着，之后的吴壶，要是看见灵人村村民，会毫不手软地使用手段，套取信息，并不留活口。

他明白守护这个词是非常困难的，但进入副本的时候，他仍然潜心里希望，自己能拯救，保护其他人。

但——他是自私的，如果守护这件事牵连到了自己的家人，触碰到了自己的逆鳞。

那他，就不惧怕成为恶魔。

事实上，毁灭灵人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个更简单，更容易成功的任务。

但出于良知，大多数人并不会第一时间选择它。

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吃过太多的苦，他们总觉得自己还有选择。

可事实上，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有妥协。

不得不说，试炼空间明白这一点，同时也明白任何事是要循序渐进的。

它没有一开始就把副本更新成目前的模样，虽然有不成熟的缘故，但想要温水煮青蛙的心，也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就让所有人感到绝望，那还会有人肯积极通关副本吗？

当然会有，但是太少了。

物极必反，分寸难控。

它更新的时候，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试炼空间也是有脾气的。

基本上，试炼空间在每一个副本里都提醒过很多次，要求试炼者积极探索副本有，完成主线任务。

但是很多人都如听耳旁风，根本不关心它的提醒，依旧我行我素。

这也是之后直播间的更新，如此丧心病狂的原因。

不听提醒的试炼者，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罪有应得。

一个螺丝钉，向来能坏了一锅汤。

作为喝汤人的试炼空间，当然会不满，为了改变这种情况，它毅然决然选择让试炼者感受生活的磨难，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恐怖直播间，什么叫完成任务！

既然他们不上心，那它用点手段，让他们上心。

或者说是，让他们明白，惩罚的意义在哪里。

就因为试炼空间最开始能给试炼者提供太多的选择，让他们能找准浑水摸鱼，减缓了“奇迹”病毒的成长速度，拉低了其他试炼者的成长水平。

试炼空间才选择在更新后，把他们选择的能力，大幅度消减。

甚至于是，让他们没得选。

这也是一种，让试炼者从幼稚走向成熟的方法，只不过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试炼者，而是为了它自身。

试炼空间就像个发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公司，它将“奇迹”病毒借出去，如果没能收取到足够的利息，它不介意让试炼者们吃不了兜着走。

受制于世界规则，也许它不能直接影响现实生活，但它却能通过病毒媒介，给于那些散漫的试炼者们当头一棒。

同时，也给没有成为感染者的人们，一个警告。

杀鸡儆猴。

试炼空间有自己的思想。

目前的劫难不是永恒的，当人类的消亡到了一个度，它会循序渐进地让人们得到喘息。

……

夜色浓稠，吴壶拿着自己的照明道具，一本镜书，走在回灵人村的路上。

在江余的操作下，灵庙已经没了踪影，那个奇怪的女人，也不复存在。

吴壶没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他紧绷的神经因此缓和了一丝。

他晚了江余三个多小时离开帐篷，等走到灵人村外，夜空已经明亮起来，彷佛新生在向他招手。

缪切尔的话被他牢牢记在心里，雾是从巨灵山上的仙崖来的，有一次危险，就必然还会有第二次。

在雾气出现前，他必须进入村长家所在的范围内。

有了经验，他也明白了雾气不会靠近村长的石屋。

但他不知道的是，能阻挡雾气入侵的东西，已经被梅菲西亚带走了。

——那盏生灯，是这个副本鬼怪的致命弱点。

有它存在，这个副本里的鬼怪就都是纸湖的。

只可惜，那盏生灯，不仅他得不到，江余也得不到。

……

战场内，江余和梅菲西亚终于来到了山峰之下。

光滑的峰壁上，有着金黄色的闪光，它们聚集之处，放着一张石桌。

石桌浑然天成，上方放着一盏灯。

那盏灯与梅菲西亚手里的一模一样。

梅菲西亚脚步不停了一个多小时，此刻终于能驻足片刻。

她走到石桌前，把生灯放在那盏没点燃的灯旁。

两盏相倚而立，一明一暗，带上战场的加成，江余恍忽觉得，这是一对恋人，其中一方已经死去，另一方只能抱着它，谋取最后的温存。

江余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他的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个爱情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灵人村还不是灵人村的时候，这片区域的居民为了争夺主权，发起了战争。

一对恋人在这场战争中相识，相知，相恋。

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互相敌对。

两人时时刻刻感受着煎熬和压力，但他们不想离开对方，不想放弃对方。

无数次战争里，他们遥遥相望，为对方担心，他们不希望对方死去。

可是为了自己的种族，为了自己亲人的未来，他们必须刀剑相向。

很多次，他们在战争里与对方为敌，厮杀在一起。

他们给对方带去伤痛，但没有收取对方的性命。

他们之间的默契，无人能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其中一方的种族到了极限，为了族人，极限一方在战场上拼了命。

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极限一方死去了。

胜利的一方，只能抱着恋人的尸体哭泣痛喊。

天人永隔。

这是一场悲剧。

……

江余为自己的脑洞感到好笑，看两盏灯都能看出故事了，看猪是不是也会觉得它清秀？

咳咳，如果真觉得清秀，那可不是好事。

他摇摇头，正经起来。

梅菲西亚将两盏灯放在了一起，本以为熄灭的那一盏会再次复燃。

可等了很久，熄灭的灯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转过头问江余：“他让你带了东西给我吧？已经到时间了，把它给我吧。”

江余和梅菲西亚的对话没头没尾，全是胡扯，哪里知道梅菲西亚说的是什么。

他皱起眉，露出为难的神色。

梅菲西亚：“他没有让你带什么给我吗？连几棵生机草都没有吗？”

她很惊讶，但暂时没有怀疑江余。

听到生机草这个名字，江余心中顿时就有了答桉。

既然是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灵草。

在灵人村里大量栽种的灵草，果然很重要。

他从意念背包里取出一半的灵草，递给梅菲西亚：“抱歉，梅菲西亚，我刚刚没有听清，这些生机草足够吗？”

梅菲西亚接过，皱着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些生机草勉强够用，如果你还有遗漏，请全都拿出来。”

她的语气非常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江余将剩下的生机草全都交了出去。

梅菲西亚没有多言，接过之后，就去鼓捣生灯了。

江余在一旁好奇的观看。

只见梅菲西亚的手中浮出大量的白雾，迅速将所有的生机草都包裹住，宛如一个茧团。

她缓缓将两只手往中间靠去，控制雾气把茧团不断压小，缩成更小的一团。

这种炼丹一样的手法，江余在完成某个修仙世界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点。

但他学的没有这么……直接，是一步一步来的。

梅菲西亚的动作，让他有点挑剔。

但毕竟她不是在炼丹，江余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她操作。

很快，雾气越来越小，到只有一节手指那样大大时候，梅菲西亚停止了对它的压缩工作。

她控制白雾，将雾团移到熄灭的生灯上方，向灯座里倒出一小滩幽蓝色的草汁，并用还在燃烧的那一盏生灯点燃了已经干涸的灯芯。

另一种生灯被点燃，战场里的空气变得更温暖了。

江余微微一笑，想询问一些问题。

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准确来说，是整个战场都在摇晃，黄沙不再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它们开始浮在空中，并不断向上飘去。

江余捂住口鼻，不断向放着生灯的桌子靠去。

只有那个地方，保持静止，丝毫不动。

梅菲西亚看出他的意图，做出了一个令江余措手不及的举动。

她双手凝聚出白雾，把江余超天空托去。

这些雾气散发着和灵人村里的雾气同样的气息。

但与那些雾气不同的是，它们对江余并没有恶意。

梅菲西亚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该留在这里，出去吧，不要再进来了，他想做的事情，我会替他完成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江余的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间，一团雾气捂住了他的眼睛，他眼前一白，顿时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他头脑一昏，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