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九个人浩浩荡荡一起到了超市采购，段薇也始终有疑惑缠绕心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以至于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向欧阳悦提了出来。

“我说，欧阳悦。”

欧阳悦正挑了一袋叉烧肉酱汁，想过去问问祁星会不会做，闻言回过头来纳闷地看着她：“嗯？听你叫我名字还真奇怪，有事吗？”

段薇蹙眉犹豫好久，这才斟酌着开口。

“没什么大事，就是……很好奇，你跟七星连珠的成员们关系都很好么？”

“那要看以什么定义来判断吧，对于祁老板他们来说，我肯定还是算个外人的。”

“既然是外人，你为什么跟他们交流得那么轻松自如？”

欧阳悦很惊讶：“外不外人这回事，和能否顺畅交流有关系？”

也许并没什么关系，但段薇依然不太能理解，毕竟在她的认知下，七星连珠成员们都是一群难懂的人，脾气怪异，也不怎么友善，所以她难以想象，欧阳悦跟他们沟通起来毫无障碍，完全不客套也不疏离，甚至像极了相识许久的老友。

“我只是觉得意外，他们似乎很愿意接纳你。”

“大概因为我脸皮厚？”欧阳悦被她这么一提醒，也很认真地陷入了思考，“对，应该是因为我想得开脸皮厚，像当初我被祁老板厨艺吸引的时候，那可是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说的。”

“……”

“如果你能不这么端着个架子，故意戴有色眼镜看他们，你也会发现，和他们交流一点都不难，而且很愉快。”

段薇不悦嘟囔着：“那能有什么愉快的。”

欧阳悦笑道：“为什么不愉快？事实上，如果祁老板他们能把我当成是朋友来看，我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我能感觉到，他们是在以诚待人——在外打拼这么多年了，对我最用心的人，大概除了秦歌，就是他们了吧。”

这个评价有点高，段薇一时简直不知该如何接口了。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说你今天比往常都好看，你信不信？”

段薇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欧阳悦挺正经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今天没画烟熏妆的素颜模样，大约是我见你以来，最好看的一次了。”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本来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就是要这样眉眼干净清透才最美。

她原先妆容妖艳，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娱乐圈底层摸爬滚打的时候，也曾讨厌过那样的自己，而所幸，虽然只与周绮丽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却令她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也正是她最感谢祁星一行人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欧阳悦忽觉背后一沉，原来是周绮绮快步跑过来，把手臂压在了她肩膀上。

“你们俩在这白话什么呢？赶紧的挑好东西麻利儿回家了！”

她举起手中那袋酱汁：“祁老板会做叉烧肉吗？”

“会是会，不过今天没法做，星姐说过叉烧肉得提前腌制好久，你先买回去存着吧。”

“好嘞！”

眼看着欧阳悦脚步轻快去追大部队，段薇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是深深叹了口气。

她以前始终认为祁星城府极深，又心计百出，所以才能骗过段司城和段歆，还能吸引这么多本不属于七星连珠阵营的人一起帮助自己，她觉得祁星不简单，而祁星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简单。

可现在看来，或许真是她想得太复杂了，就连冷淡多疑的秦歌和看上去过分精明的欧阳悦，又或者是对所有人都怀着敌意的韩明朗，都能心甘情愿站在祁星的立场上，她还有什么理由去质疑和否认。

祁星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当然，祁星那些所谓的员工们也从不把这个女人当成是领导者，可他们偏偏能在她的带动下拧成一股力量，交付真心，只为了彼此而战。

段薇承认，自己是当真嫉妒过的。

然而如今，她终于后知知觉地意识到，那种嫉妒是多么没有意义，谁也不必在别人的眼光中活着，最重要的是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并且……好好对待爱自己的人。

“段司城啊……”她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手指回拢攥紧衣角，“你放心，不管多久，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晚上在家政服务中心举行了大型晚宴（？），参加者除了七星连珠的六位成员，还有前凤舞九天事务所员工，段薇、段歆和欧阳悦三位女士——要问前凤舞九天的三位男士去哪里了，很遗憾，他们目前全部陷在梁凤池手里出不来，唯一幸运的是秦歌，然而他还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结束苦逼的卧底生涯。

用叶骁的话来讲，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具有重大意义的聚餐，象征着两大对立阵营的正式结盟，所以大家都应该多吃点（……）

段薇坐在旁边，亲眼见证着欧阳悦独自一人啃完了三只蒜香鸡腿，在对方要伸手去拿第四只的时候，她默默转开了视线。

段歆轻声道：“姐，奇怪么，欧阳好像变化挺大的。”

“嗯，是。”

“不过这样也很好，又开朗又热情，比以前更可爱了。”

欧阳悦顺利拿到了第四只鸡腿，一面把软骨咬得咯吱咯吱响，一面弯着眼睛笑着回答：“你比你姐姐会说话，一直都这么招人喜欢。”

段薇抬头白她一眼。

“不过你姐姐也变化挺大的，我记得以前难道不是一言不合就开口骂人的吗？”

段歆刚从碗里挑了几粒米，听完这话又尴尬地放下了筷子：“还好吧……我姐也不是总发脾气的。”

“就算我总发脾气又怎样，我又没骂过你没打过你。”段薇没好气反驳一句，随即开始往段歆碗里狂夹菜，“多吃多吃。”

“姐，我不饿的。”

“天天被梁凤池关在那间屋子里，冷饭冷菜的，瘦都瘦了得有七八斤了，你告诉我你不饿？”

注意到对面叶骁闻言，稍稍把注意力从祁星身上转开，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段歆只觉眼眶一热，险些没掉下眼泪来，但她依旧强行忍住了。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胃口小了。”

刚才看她们三个女人一台戏，七星连珠六人组谁也没插话题，现在见段歆好像要哭了，周绮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你是想你哥，还是想韩明朗了？”

“我对不起我哥，也对不起韩明朗。”

“要说对不起你哥，那也是我对不起他。”段薇沉声道，“明明是我造成了这一切，你何必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低估了梁凤池的狠毒程度，而且是我害了韩明朗，这是无可推卸的。”

朱樱叹了口气：“劳驾，咱能不在饭桌上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吗？实在感觉油焖大虾都食之无味了，真的。”

段歆垂眸，起身离座：“抱歉，打扰各位兴致了，你们先吃，我去天台吹吹风冷静一下。”

众人皆沉默下来，段薇回头注视着自家妹妹落寞的身影，眸色微黯。

从没有如此对自己失望过，她似乎永远都成为不了称职的姐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