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现异象泽世惹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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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七年,正值暮春。

孝静帝和高澄端坐席间,高欢虽然死了,其子高澄依然接替权臣之爵位,孝静帝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不止一次想站起来离席。

“高卿,”孝静帝忍无可忍,面如土色,“朕,身体不适,不想喝了。”

高澄瞪着双目,趁着酒劲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孝静帝身边,打了他两个耳光,怒道:“你想造反吗?”

“朕是天子,”孝静帝忍者疼痛,喝道,“朕造谁的反?”

高澄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忙跪下请罪,求孝静帝原谅,孝静帝见他有悔改之意,想高家专权在手,只能赦免他无罪,二人再次冰释前嫌,继续饮酒到天亮——

可谁知,高澄觊觎皇位已久,经历了此次风波后,高澄对于帝位的垂涎更甚。几年间东征西讨,战功赫赫,各地文臣武将纷纷向高澄靠拢,东魏政权欲见摇摇欲坠,权臣专政,孝静帝屡受欺凌和逼迫,甚至还被权臣殴打,天子威仪无存 。

便在此时,京城洛阳发生了一件大事,权臣高澄在东柏堂遇刺身亡,主犯兰京逃走无踪,高氏家族内部,乃至于整个东魏都慌不择路,高澄之弟高洋闻讯赶来主持大局,随即抓获兰京同党,顺势接替了高澄位爵。

孝静帝听闻此事,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趁高洋根基未稳之时,欲召宇文泰进京平叛讨伐乱贼,即刻命元雍深夜携诏书越强出城。

这时的元雍已是高洋身边的一条狗,那封带着孝静帝满满期望的诏书,始终还是被元雍交给了高洋。

可叹孝静帝此事还被蒙在鼓里,日夜等着元雍回来复命。

高洋在孝静帝不知不觉间,断绝了他的一切后路。

高澄遇刺,高洋迅速审讯兰京同党,牵扯出皇室重要成员元怀,元怀是孝静帝元善见胞弟,平日里不问世事,只喜欢舞文弄墨,奇门遁甲之术,对于皇权政治丝毫没有兴趣,实难跟刺杀高澄有任何牵连,而高洋却把元怀屈打成招,把刺杀高澄这件事嫁祸给元怀,并株连了整个皇室,用尽古今刑法残忍诛灭其诸元,更是发明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人骇人听闻的风筝杀人法,整个北魏皇室惨遭灭门,全部被诛杀,仅剩下孝静帝和元怀一家。

一时之间皇宫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陛下,只要你交出玲珑魄,我就放了你儿子!”

孝静帝抽搐的脸上,眼神涣散,他颤抖着,道:“我若有此宝物,还会沦落至此?” 面对残暴的高洋,孝静帝心如死灰,一心求死,“你杀了我吧?放了我兄弟一家。”

“那个东西在哪?”高洋转向元怀,俯身过来用力拍了拍桌子,眼神凶恨,“你皇兄想死,若是不说,你的命怕是也难保,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元怀目光在泪水里晃动,他动了动嘶哑的喉咙,干涩地说:“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我儿子,他才八岁,他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他哽咽起来。

“你们整个北魏皇室都死了,就剩下你们几个,”高洋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带你们去做件好玩的事,很好玩,坐在风筝上,从山顶一直飞下去,飞啊飞,眨眼间就不知飞到哪里去,那根线会攥在我手里呢,我只要一放手,你们就和风筝一起摔下万丈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和令郎一起······”

元怀猛地挣扎,脚上和手里的铁链晃得叮铃咣啷响,他停下哽咽,含泪瞪着高洋,嘴里无声的喊着:“······策儿······策儿。”

高洋突然厉声喝道:“你若是再不说,我就杀了元天策,别以为我会因为他年纪小就会放过他,再问你一遍,玲珑魄在哪?”

元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日的场景,高洋已刺杀当朝权臣的罪名意欲将自己带走,妻子上前阻拦,高洋当场下令杀死妻子,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妻子倒了下去,她嘴角咀着血,却始终不愿松开护着元泽安的手。高洋爆怒之下挥刀砍下妻子的手,他眼睁睁的看着妻子的手臂在半空中被高洋疯狂肆虐的砍成碎片,血从妻子身体里飙射出来,痛苦的哀嚎残喘紧贴着他,妻子忍者剧痛还是用身体护着元泽安,无数把刀尖刺进妻子的身体,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靠近元泽安,恍惚在恳求高洋放过自己的儿子,最令人痛心的是年仅八岁的元泽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惨遭杀戮后父亲被高洋恶狠狠给给带走。

元怀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低缓的哭声,他开始难以揭止地伤心嘶吼道:“你们污蔑我皇兄!谋朝篡位!害死了我妻子!抓走犬子来威胁我·····你们死了这条心,我不知道什么玲珑魄,要杀便杀,不要伤害我儿子,他只有八岁,只是个孩子······”

高洋举起一张供词,抓起元怀的手用力按了下去,哈哈笑着,旋即倏地瞪着元怀:“我不会杀你,那就和你儿子一起去坐风筝,”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长线在元怀的眼前晃了晃,满眼阴鸷的笑着撇了他一眼,把尖刀扔给身后的随从,“知道怎么做吧?”

凄厉的哭喊声震颤着地牢的屋顶,高洋命人挑断了元泽安的脚筋和手筋,幼小的元泽安被惨绝人寰的剧痛疼的晕了过去,顿时鲜血流了一地,在场众人掩面,甚至连高洋和出馊主意的杨愔自己都不敢看,不知是心疼还是痛恨,元怀眼睁睁的看着幼子被高洋折磨,目呲尽裂,肝肠俱断。高洋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就毒死了孝静帝,把元怀押上金凤台,绑在纸鸢上,从万丈高的金凤台把元怀推了下去,让他生死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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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灯火昏暗,元轩已手脚发凉,浑身无力愈渐呼吸急促,他的手脚被捆上了绳子,开始颤抖底泣的挣扎,却无力抵抗将要面对的难以预测的恐惧,手脚被桎梏住绑在木板上,他仿佛神志已经开始陷入了混乱,身体像是被投进了深渊,鼻息错乱,害怕到了极点,耳边轰鸣,像是落入毒蛇窟般慌乱到无法呼吸,火光急促晃动间双手双脚一阵强烈钻心的剧痛,他失去了知觉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元轩颤抖着被手脚的剧痛刺疼醒来,他不住的哆嗦,嗓子已经哭喊不出来声了,他的手脚趟着血,一阵阵浸入骨髓的皮肉苦痛像火一般燎烧着幼小的身体,他动不得,咬紧牙齿吞咽着腥咸的血,他残喘幽若般睁开稚嫩的眼睛,刺疼席卷着他。

几个看守他的狱卒正在吃酒,划着拳吆喝,不时往嘴里丢着花生米,再抓起碗喝着酒,根本没在乎地上还躺着人。元轩窒息的呼吸急促犹如洪水猛兽在淹没他,眼睛有些发昏,他抬起头咬牙动了动身体,艰难的想站起来,可是他感到无济于事,双手双脚不断剧痛难忍根本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已经残废了,可他想活,他望着漆黑的窗外,眼里全是绝望,唯有身体里流淌着燃烧着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翻了的那个意念还一息尚存。

他自幼长在皇宫,皇伯伯宠爱他,宫里有数不尽的文房四宝、有学不尽的藏书阁,还有精通乐理的州鸠乐师,听父亲说那是北魏拓跋家的乐师,琴技极高,能弹奏天下万物所有的声音,州鸠乐师教他乐理,夸他聪慧,父亲带他去藏书阁阅览古籍,他自幼就研习,还因此被皇伯伯夸赞,说他最像皇爷爷当年,他还跟着武师骑马、射箭、下水,整个皇宫他是最小的皇室宗亲,也是水性最好的小殿下。

这八年间他养尊处优,精通水性、乐理、古籍、骑射,过着最开心快乐的日子,母亲会给他做很多美食,他是个怎么吃也不会胖的小皇子,食量比皇伯伯的皇长子还大,不到九岁个子就长到十几岁孩子的身量。还记得父亲说我许你表字天策,是希望你广阔如天地,策马扬鞭在人间,此生不被凡事所束缚,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过逍遥的人生。”

元轩的脖颈间突然一阵微凉,他想抬手去摸,那是皇伯伯送给他的玉玦,可是手脚已没了知觉——他的手筋脚筋被高洋给废了!

父亲喜欢诗词歌赋,奇门遁甲,母亲会给他做各种美味佳肴,在皇宫里过着自在逍遥的幼年,如果高澄不被刺死,父亲不会被俘,母亲不会被杀,皇伯伯不会死,整个北魏皇室也不会被屠。

可是高洋把父亲屈打成招,给皇伯伯扣上这个罪名,他屠尽了整个北魏,他要篡位。

元轩要活着出去。

寒风在漆黑的窗口咆哮,他似乎长大了许多,他忍耐着疼痛盯着灰暗的窗口,望着那深不见底的黑夜不敢闭上眼睛。

翌日,恍惚间他被两个人拖入门外,风雨大盛,高洋吩咐人带着他上了马车,他不知高洋要将他带去哪里,马车摇摇晃晃了许久,风继续夹着细雨,马车停了下来,他被拉出来,眼前一凛,脚下是一片荒山,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谷。

“知道这是哪吗?”高洋看都不看他,“这是邙山,下面是个死谭,听说里面有很多恶鬼和凶灵,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我送你下去。”

不等元轩回过神,他的身体就被悬空抛向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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