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和白玲见到大院内的小院中有灯光透出，便轻轻掠到院门跟前。

那院门没关，只见院子有水缸，石磨，铡刀，另一边是长长的一溜牛屋，牛屋里拴着二三十头牛，那牛个个在低头吃草。发出一阵阵“醋——醋——”的咀嚼声，空气中弥散着牛的粪便和草料混合的味道。原来这是个养牛的地方。

一个老头正在给牛加草料，一头牛伸头过来抢**料，老头在牛头上拍了一巴掌，骂一句：“老实点，该死的！”

肖飞说：“妹妹，他说的是中国话，应该是中国人。”

白玲说：“飞哥，我们过去，不要弄出声音。”

肖飞一个颠步来到老头身后，一把捂住老头的嘴，在他耳边轻轻说：“大爷，别叫唤，我有话跟你说。”

老头吃了一惊，见猴子说话轻柔，连忙点点头。

白玲手提双枪在门边警戒。肖飞放开老头：“大爷，我怕你害怕，发出叫声，惊动鬼子，才不得不这样做，请你原谅。”

老头吓得浑身打颤，看看肖飞，又看看手提双枪的白玲使劲点头。

肖飞说：“大爷，我们说话轻点声音，不要让鬼听见。”

老头又是使劲点头，大着胆子，说：“你们……是谁？”

肖飞说：“大爷，别怕，我们是八路军。”

老头哆嗦着，说：“我只是个喂牛的，什么都不知道。”

肖飞说：“大爷，你听说过八路军吗？我们八路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我们只打鬼子，不会伤害老百姓的。”

老头连连点头：“我听说过的。你们来干什么？”

猴肖飞说：“我们来查一下，鬼子来秦家大院多久了？”

老头说：“他们来这里两个多月了。”

肖飞说：“他们住在这里有多少人？”

老头说：“住在这里？什么住在这里？”

肖飞说：“我问，有多少个鬼子住在秦家大院？”

老头说：“没有鬼子住在秦家大院啊！”

肖飞说：“大爷，你刚刚还说，鬼子来这里两个月了，怎么又说他们没住在秦家大院呢？”

老头说：“对啊，他们来这里两个月了，可从来没住过这里啊。”

肖飞有点懵了：“你是说，他们没住在这里？”

老头说：“是啊，他们没住在这里，从来没有。”

肖飞说：“大爷，那外面屋上那些鬼子呢？”

老头说：“谁知道啊？他们白天有几个来看住大门，不让出，也不让进。晚上就趴在屋顶上。谁也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鬼，也没有人敢问。”

肖飞说：“你是说，这些鬼子，没有人在这里吃饭，没有人在这里睡觉，也没有人在这里办事。是这样吗？”

老头说：“对对，就是这样。”

肖飞说：“他们就是每天晚上跑到这里，为秦家看家护院吗？”

老头说：“正是这样。”

肖飞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他们不在这里吃饭，不在这里睡觉，也不在这里办公，还要每天晚上跑来打更放哨，这里干嘛呢？鬼子有病吗？大爷，你说说，鬼子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老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觉得奇怪。”

肖飞说：“鬼子和你们说话吗？”

老头说：“他们说日本话，听不懂。也不跟我们说话。也不许我们跟他们说话。喂猪的赵二问了他们一句什么话。就被他们一刀捅死了。以后在也没人敢跟他们说话。”

老头说的不像是假话。

肖飞说：“你们家老爷在家吗？”

老头说：“在家。老爷清明要上坟，鬼子都不让出门，气得老爷都生病了。”

肖飞说：“秦老爷有多大岁数？”

老头说：“我们家老爷六十五岁。”

肖飞说：“老爷住在哪里？”

老头说：“老爷住在后院。”

肖飞说：“大爷，你能带我们去见见你家老爷吗？”

老头说：“鬼子不让夜里走动，让他们发现了，会丢命的。”

肖飞说：“咱们不让他们发现不就行了吗？你是这里的人，路熟。请你带我们去见见老爷，好吗？”

猴子一边说一边拔出吴钩剑，用吴钩剑在牛尾巴上轻轻刮了一下，那牛毛就纷纷脱落。

真比剃刀还快！

老头不知道那黑黢黢的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肖飞刮那牛毛给他看是什么意思。他说：“好吧，我带你们去。”

肖飞说：“放轻脚步，慢慢走，别说话。”

老头点点头说：“我带你们去见老爷。”

他解下身上的围裙，带着肖飞和白玲，出了牛屋小院，一闪身进了一条走廊。这条走廊上面生长着几种植物，一段是蔷薇，一段是葡萄，最后一段是紫藤。这些植物在走廊两边垂挂下来，真好可遮住屋顶上鬼子的视线。

老头脚步很轻，弯着腰，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那走廊一直通道大院中央的客厅门前。

出了走廊，还有两丈远，就到了客厅的大门前。客厅门没锁，轻轻一推，两扇大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里面一团漆黑，老头回头看看肖飞和白玲，带头进了客厅。

客厅很宽敞，里面摆放着桌椅条台，后面是一个巨大的评屏风。老头在前，慢慢摸索着前进，避免脚踢在桌椅上发出声音。最后，带着肖飞和白玲转过屏风，来到后门边，后门也没锁。推开后门，出了客厅，便来到后院。

后院房舍精美，都带檐廊，走在檐廊上，正好避开鬼子视线。

贴着大厅后墙向东，就进入东面房屋的檐廊。在这里可以看到北面屋顶上埋伏着的几个鬼子。西面的屋顶上，也趴着两个鬼子。他们放轻脚步，慢慢行走，屋上的鬼子竟然没有察觉。

这条檐廊的尽头就是北屋，这里同样带有檐廊。可以看出这些建筑在设计时就要达到一个目的，就是下雨天气里不用打伞，就可以到达着大院的任何一个房间。

顺着檐廊向西，老头带着肖飞和白玲在一个门口停下了。老头没有敲门。在门边一块砖头上一按，只听屋里传出“哒”地一声。不一会，房门无声地开了。

肖飞拉着老头，闪身进了屋，竹青最后进，顺手把门带上。肖飞说：“秦老爷，请小声说话。”

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说：“葛三，你带谁来了？”

叫葛三的老牛倌说：“老爷，他们说是八路军。”

传来擦洋火的声音。猴子说：“秦老爷，别点灯。”

秦老爷停了一下，说：“请里面说话。”黑暗中，只听得“咯吧”一声轻响，墙上出现一道门。秦老爷领着大家进了一个小房间，然后把门关上。然后才点上灯。

这是一个四面没门没窗的小房间。再看秦老爷，长脸，宽额，清瘦，三屡长须无风自飘，大有超然世外之风。抱拳说：“二位军爷，这里连个坐处都没有。”

肖飞说：“老人家不必客气。”

秦老爷说：“二位深夜到访，有何见教？”

肖飞说：“我们是八路军，深夜打扰，就是想调查外面那些鬼子是什么来头？”

秦老爷说：“我们都不知道这些鬼子是什么来头。两个月前，一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说要来借住几天，后来就来了一些便衣鬼子，把我家控制起来，不让出进。每天晚上还来我家打更放哨。不过到也没有见到来人借住。情况就是这样。”

肖飞说：“我是方庙镇的人，我姓肖，我父亲上世下雄。半年前，也是一班日本人到我家，抢劫了我家。在我家住了几个月，临走的时候，杀了我父亲和上上下下三十五口人。”

秦老爷说：“原来是肖少爷，我也听说过这事。”

肖飞说：“鬼子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住这里，却花那么大力气来这里守卫一个普通民宅，这里的原因我们会查清楚。我们的目的最终是要消灭他们。”

秦老爷说：“可以理解军爷的心情。”

肖飞说：“我特意提醒一下老人家，这里的鬼子临走时，会不会像在我家一样来一次血洗呢？请老人家早作防范。”

秦老爷说：“多谢提醒，我家也正好是三十五口人。葛三，今晚的事，对谁都不许提起。”

叫葛三老牛倌说：“是，老爷，我知道了。”

肖飞说：“老人家，鬼子的这些举动不合常理，老人家有什么看法？”

秦老爷说：“鬼子在我家，只是摆出一个严密防守的空架子，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说不准，也许他们的目的就是摆出一个严密防守的空架子。”

肖飞思忖道：“他们摆出一副防守严密的架子干什么呢？”

秦老爷说：“你们没有进来之前是怎么想的？”

肖飞说：“我们看到鬼子这样严密防守，就想到这大院里一定有重大秘密。”

秦老爷说：“鬼子的目的也许就是给你们造成这样的印象。然后引你们就会来侦查，甚至来攻打。”

肖飞说：“谢谢你老人家，我有些懂了。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告辞。请开门。”

秦老爷说：“不用再经过院子里了，从这里直接出去吧。”

说罢，“噗”一口吹了灯，只听“咯吧”一声轻响，墙上慢慢出现了一道门，门外，就是夜色笼罩的庄稼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