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出去上学，可不能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去跟老祖宗说。

次日，路湛便去找了李鲤，同她说了这个要求。

李鲤打发走她，晚上跟谢灵昉说：“你瞧，老祖宗这边还没有安排好，她又给我找了事做。”

谢灵昉想了想，“你就去跟老祖宗说说，说的时候小心些，探听着老祖宗到底是什么主意。去家学倒不怕，左右都是咱们家里的孩子。只要不让她出门便是了。已经把她锁在家里锁了这么久，难不成还能再闹一场病？何苦来！麻烦得要死！”他也终于觉得装病这个办法大大不妥了。

李鲤也觉得再病下去不妥。只好寻了个机会，带了路湛去见老祖宗。老祖宗听说她想去家学念书，倒也没怎么犹豫，就批准了。李鲤直诧异，回来跟丈夫一说，俩人都觉着老祖宗对路湛实在是很好了。

“看老祖宗这个样子，倒真的喜欢湛湛，想留下她。奇了怪了，湛湛这个硬脾气，也没见她怎么去讨老祖宗欢心，怎么老祖宗偏偏好似很疼她？”

“让她去家学，算是疼她？不该是给她找个教养嬷嬷，好好学学规矩吗？”

谢灵昉诧异，“娘子，你怎么没看出来，她教养是很好的，只是不耐烦在你我面前装贤淑规矩，想是记恨我要记恨到地老天荒了。”

“该！”李鲤翻了个白眼。

“老祖宗还说什么了？”

“说叫我看着备齐她上学一应用具，缺什么，只管找你要。”

谢灵昉笑道：“好娘子，我来我来！”叫了他的大丫鬟进来，叫她去路湛那边看看她还缺什么。

如此过了几日，先生返回上课。

谢灵昉专门去了一趟先生住所，恭恭敬敬跟先生说了，将有个女学生来听课，有基础，聪明安静。先生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八月二十一日，路湛早早起来，与谢灵昀一同到了家学学堂。

她年纪大了几岁，个子又高，比那五个男生都要高，先生命她坐了教室里最后一张桌子。教室不大，摆了六张桌子，谢灵昀坐第一排，路湛跟四老爷的儿子谢九谢灵暲坐最后一排。

路湛先前觉得奇怪，五个男生年纪不同，怎么都还能在一块儿上课？等上课了才知道，不是那几个笨，是谢灵昀跳级了。

除了谢灵昀，几个孩子年纪都只差一两岁，谢灵暲比她小几个月，没开始抽条，也比她矮些。

她自然是见过谢灵暲的，只是不怎么说话。谢灵暲是知道五嫂这个远房表妹的，母亲四太太说她生的太好，不许他跟路湛多说话。没想到今日她居然跟男孩子们在一起上学了。

谢家家教好，几个孩子不是直系的就是上一代刚从直系分出去的，关系亲近，都知道是来上学不是来玩的，柳先生是把整个家学的学生都考察了一遍，选了这几个孩子，学习态度是极其端正的，不是哥哥弟弟就是叔叔侄子，没有真天惹事打架的那种。

柳先生道：“老太太说，要我多教一个学生。昨日十公子把你临的字拿给我看了，是下过功夫的，就是时日还不够，平日在家要多练习。”

路湛清脆应了，“是，先生。”

柳先生似乎有些意外，大概是觉着她一点没有小娘子的扭捏娇羞，反而态度十分大方，说话声音清楚响亮，听的明明白白。

“在家可学过四书五经？”

“外祖略讲过，诗经、论语、春秋讲的多些。不过还没有讲完。”

柳先生点头，“虽说女子不用读书科举，但多读些书，自然是有益的。这几日仍是讲大学，下个月开始讲论语。”便不再管她，开始按教学大纲上课。

柳先生讲课进度不快，跟周炎安讲课风格接近，都是先通读原文，然后单词释义，然后通贯的讲解，给学生一点思考时间后，开始提问，一边提问，一边注解，大部分讲的都是科考的套路，讲完了套路，再说一些前人的注释之类，也说些典故、考场奇葩趣闻，也相当博闻广记。

路湛心道这个先生水平也很高，不愧是需要谢老太太亲自写信、派人去邀请来的。这大概就是优秀教师级别的老师了。

午时差一刻，下课了。下了课，柳先生叫住路湛，问她都看了些什么经典，路湛说到看过老庄了，柳先生就皱眉，“年纪小小，看什么老庄？等你结婚生子，成了老祖宗了，再来看老庄也不迟！”

路湛只是笑。

又叫她回去通读朱熹的《四书集注》，路湛忙记下了。

“你虽然是小娘子，但女孩子多读些书，不是什么坏事。老太太既然肯让你出来读书，想必你定是聪慧过人的。”

“不敢当，也就是少少读了些典籍，认识的字多一点。”

柳先生点头，“读书多，无需自傲，须知书山无涯。好了，你先去吧。”打发她走。

路湛恭敬：“学生告退。”拿好课本，出了教室。

谢灵昀等在门外，有些担心，“先生说了什么？”唯恐先生不喜她。

“先生问我在家看过什么书。”

谢灵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神色，“我怕先生不肯教你。”

路湛奇道：“我聪明又可爱，怎么会有先生不肯教我？”

一旁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灵昀瞪了那人一眼，“湛湛，我们走吧。”

“下午还要上课吗？”

“下午学六艺。这个不用上外面来学，姐姐们原先有女先生在家里教的，你问问五嫂。姐姐们也没怎么学，不需要。”他想了想，“大概只学了‘礼’吧，‘乐’也没怎么学的。”

路湛点点头，“确实不怎么需要学，只是‘乐’还是要学一点的，至少要学会怎么欣赏音乐。”

“这简单啊，你每天吃饭叫几个乐师给你吹几首曲子，便是了，咱们家有那么些乐师，白放在那儿可惜了。”谢灵暲笑道。

谢灵昀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别听他的。”

路湛便对谢灵暲做了个鬼脸，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