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会办公室的路上，确实只有几步路远，但是跟在华鹊身后的周雨薇确感到无比沉重。

张丰收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当然，那也是华鹊故意不让他看到的自己内心的一面。

就在他刚刚转身的瞬间，周雨薇清晰地看到了，被无数负面情绪所占据了内心，然后表现于脸上，导致的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

尤其是在那张冷若寒冰的脸上却发出了最后那开朗得声音，更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华鹊如此生气，虽然他们见得面也不多，但是她有一种感觉，或许，这是华鹊第一次这么生气也说不定。

“华鹊，你没事吧？”

回到办公室后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华鹊一直都是双手交叉支着额头，坐在办公桌前，让人看不到他的脸，也无从察觉他的心情。

但是作为女人的直觉，还是让在这个小小空间内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气氛地凝重。夏梦婷倒是识时地戴上耳机装作隐形人在一旁看杂志，只是在周雨薇突如其来的问话时，她那忽然一动的耳朵却是似乎暴露了什么。

“原来如此……”

就在又是接近一分钟的沉默后，周雨薇都快以为他就那样睡着了的时候，华鹊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那一丝生气都没有的有气无力的语气，实在是让人心疼。

“我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说话，但是周雨薇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这次是我错了啊。”

“什么？”

对于他最终得出的这个结论，周雨薇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次的事，不管是怪谁，无论是韩正德，还是张丰收，甚至其他任何人都行，但是唯独不可能怪华鹊才对！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错了啊！明明是他们不对吧？”

“不，是我错了。”

华鹊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我就错在我出名了，我高升了。”

“那不都是你应得的吗？”

华鹊在这一个月里成长的道路是一直被媒体们所津津乐道的，毕竟作为一个年轻人，能够那么顺利的升职，出名，真的很难得。但是也没人认为他是炒作，因为那都是他凭借着实力得到的，没有人能够质疑。

但是现在他这个本人却对自己的努力得到的东西选择了否定？

“呐……”

华鹊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讽，“我们不是常说一个人发了，出名了，就眼睛张在头顶上，再也不认老朋友了吗？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状况不是么？”

周雨薇急忙说道：“但是你又不是那种人啊！即使你升职了，出名了，你对其他人的态度不还是没有改变吗？明明改变的是其他人才对吧？”

“嗯，你说的没错。”

华鹊忽然抬起了头，眼中一片清明，但是脸上却还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那种情况是有两面性的。除了我说的第一种，更多的情况实际上却是——当一个人发了，出名了，老朋友就不再认他了。”

“诶？”

这种说法周雨薇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感觉和常理相悖，但是却又莫名的有一种既视感。华鹊现在的情况不就正是这样的吗？

原本的老师对他不理不睬，甚至还暗中陷害。明明他本人的态度从未改变过，那么真的改变了的，不就是那些所谓的“老朋友”？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华鹊也算是看破了一个人生的真谛。

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前段时间即使在路上看到，张丰收也会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故意躲着他了。

“周雨薇，如果你在学校留级了……”

周雨薇顿时像炸毛了一样，“才不会呢！我在学校可是全优的哦！”

华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打个比方啦。如果你留级了，你还会愿意看见以前班上的同学吗？”

周雨薇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留级，见到了以前的同学，就很可能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从而感到受伤。这点心理，她自然是清楚的。

“现在再具体一点，如果那个班上有一位你最好的朋友。现在的你，还会一如既往的每天都去找那位好朋友玩么？你们之间的关系，还真的能和当初一样吗？”

“大概……不会吧。”

周雨薇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因为她已经能够想象出那种情况下自己的心理。

只要稍微代入一下萧萧或者楚馨她们进入角色，然后只要一想到自己因为成绩太差而留级，本身内心的自卑感就满满的，再看到曾经的朋友，不因为气恼和羞愤而迁怒曾经的朋友就不错了，还跟以前一样相处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么现在……”

华鹊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我就是那个顺利升级的班里的同学，张丰收他们就是留级的一方。我们所处的班级，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囊括了一切有关名声，工作，待遇，人际交往等等因素的环境。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

如果这样还不能理解，周雨薇那几年的心理学的课也是白上了。

总的来说，就是“自卑感”。

因为华鹊曾经是位居张丰收之下的学生，然而就在自己的眼前，在短短的时间内，学生忽然超越了老师，甚至到了老师都无法企及的存在，即使是老师，也会对学生产生自卑感。

尤其华鹊还是在张丰收所擅长的医学领域，甚至张丰收所擅长的还只是华鹊擅长的领域中的一小部分，以至于他连自己是华鹊的老师的实感都没有，就突然变得只能仰望他的存在了。

那种事，任谁也不会坦然接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