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就觉得袁老二是故意借着大婚刺激你老师？要逼着你老师立刻北上，不然就要跑到他婚宴上来亲自祝贺，落了下风？”

我这么理解，可算是跟上了你的思路啊浩源兄？

张恒无语的看着张浩源。

哥从来只听过死者为大，不知道还有婚着为大这么一说。

再一个，袁宏道他是不是遁入佛宗了，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啊浩源兄。

这事我可比你清楚的多了。

你这关心则乱的，一点方寸都没有，一点逻辑都不讲了啊是。

“难道不是吗？”张浩源理所当然，用恼火带着控诉的眼神看着张恒。

一副你居然怀疑我，还是不是兄弟的模样。

张恒失笑，然后当头棒喝，“呔，快别钻牛角尖了！”

“空同公什么修为了，在乎这点小场面？别说四次论道全胜，就空同公的气魄，来了这婚宴上也只有喧宾夺主的份，怎可能伏低做小！”

简直开玩笑呢不是。

张浩源你差不多点啊。

你这兄弟做的哥都尴尬了现在。

“呃……”张浩源愣住了，然后呆滞在那里。

“啪！”良久之后，张恒都喝了两杯茶了，他才恍然回魂，然后满脸羞耻，一巴掌盖在脸上，不想见人了。

老师什么地位，什么修为，袁氏三兄弟加一起四次都不是对手，老师害怕再来第五次吗？

摆明了老师不屑于受邀来喧宾夺主，留着又会让人说倚老卖老，为了士林风气和谐，这才选择匆匆北上的啊！

或许也有更多成分是因为按耐不住二十栽的蛰伏蹉跎，感觉时不我待，就是想上京与李东阳一决高下呢！

所以我特么到底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好了，喝茶。”张恒好笑的提醒一句。

“玉之，我今天真是丢人到家了。”羞赫抬头，脸上残红，张浩源猛的灌茶。

张恒调侃，“算你还有点隐忍城府，没在刚才替你老师送贺礼的时候在人前爆发。”

如果真那样，你就差不多可以告别江南文坛，直接社死了。

“吨吨吨吨吨~”

明明是茶水，张浩源却因为羞耻喝出了老坛美酒的气势来。

实在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简直不要太尴尬。

张恒看的感觉好笑，“行了行了，你我兄弟之间，我还会出去宣扬你的糗事吗？放宽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忘掉这事就好了。”

张浩源终于得到了一丝宽慰和缓解，又猛灌了几杯茶，这才平静了下来。

“我来还有一件事情，老师让我请玉之你去一趟。”

张恒有点不理解，“请我去？”

请我去干什么？

但想想自己的折扇，决定还是去一趟。

张浩源解释了一嘴，“老师大概有些事情想跟你交代一下。”

昼灯府。

抬头看见这个古怪的牌匾，张恒还是觉得该换个名字。

怪里怪气的名字，有点毁气质。

进了大门，穿堂过室，很快就到了那处能提神的园林里。

一桌一凳一壶酒，李梦阳枯坐独酌。

见到张恒来，也没挪位置，更不请坐招呼。

好像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第一次见，心存成见的倔老头。

张恒被完全无视了。

张浩源有些尴尬，上前一步开口想要提醒，却被张恒伸手拉住，摇头示意不要打扰。

虽然不知道李梦阳在干什么，但那个缅怀留恋的气息，张恒却是能察觉到的。

所以李梦阳并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心神不属，所以才没注意到他们来了。

李梦阳在出神。

或者说，他是在告别。

又悄悄拉着张浩源退出去，把空间继续留给李梦阳一个。

“不好意思啊玉之，老师他从论道结束之后，就时不时会变成这样，老师不是有意的。”

张浩源有些尴尬的解释了一嘴。

专门请人来，请人来了又不搭理，很失礼的行为。

张恒不以为意，“且等一等就是了。”

反正现在回去白苏斋也是被拉壮丁。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擦黑。

然而李梦阳还是不见清醒。

张浩源等不住了，“我还是去叫一下老师吧。”

“算了。”张恒一把拉住了他，瞅了眼园林中依旧自饮自酌出神的李梦阳，“不用去打扰你老师了，我大概也知道他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了。”

你师傅这模样，看情况这次是没打算带你一起北上。

叫你来请我，要交代的事情大抵是让照看下你了。

你师傅这忆往昔，斩思绪的做派，上京怕不是跟李东阳一决胜负，而是要一分生死啊。

有点好奇，你们两个老太阳之间，到底什么深仇大恨，搞得李梦阳你做的这么决然。

张浩源将信将疑的看着张恒，“你就知道了？我老师也没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知道的？”

张恒不想打击好朋友，摆了摆手转身而去，“这你就不用管了。看好你老师，记得明天早上把你师傅给我的东西送过来。”

说罢，张恒转身就走。

“玉之你越说越没谱了啊，老师给你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走……算了，明天我再去叫你好了，你回去忙着先吧。”

张浩源大为不解，但看看李梦阳的状态，又不好再留张恒。

回了白苏斋，继续让袁宏道这个准新郎一边带着，张恒继续写请帖，没怎么把李梦阳的事情放在心上。

一直忙碌到临近子时，人声鼎沸白苏斋才渐渐安静下来。

走在布置一新的庭院，张恒准备无签个到。

结果在门口碰到了拎着书箱匆匆而来的张浩源。

张浩源神情沮丧，“玉之，我老师他走了！”

明明是一句意思平常的话，结果张浩源硬是说的让张恒从里面听出李梦阳归天了的意思。

抬头望天，星斗闪耀。

张恒不好置喙张浩源，索性送上马屁，“负星月夜驰，在黑夜奔向光明，空同公这时机选的大有深意。”

大有深意个屁，李梦阳怕是再不走，就要被你这个好弟子孝死。

“希望老师此行顺利。”张浩源情绪有些低落，将手中的书箱递了过来。

“玉之你厉害，这是老师让我送来给你的，猜猜看里面都有什么？”